本篇CP為 蜂須賀虎徹X女審神者 ,請無法接受此配對的人,自行右上按叉。
此為黑暗支線結局。
本丸裡頭,有一間被封閉的房間。
傳說,那是建立起這個本丸的審神者的寢室。
之前的審神者是個怎樣的人,她一無所知,哪怕她曾經提起勇氣,向一直侍奉在這的刀劍男士們作出詢問,也只能得到沉默,或者模稜兩可的回答。
是他,或者是她,刀劍男士們始終忌諱不談。
就連個性最為和善親切的石切丸,在聽聞她的詢問時,也是一愣,接著才若無其事的告訴她,那些事,他們早就忘了。
她知道,他在說謊。
如果真的忘了,就不會有那個封閉的房間存在,他們也不會在她自政府手中承接這個本丸時,露出一瞬間的期待,旋即破滅的眼神。
她知道,探索付喪神心底的秘密,不是她該做的事,她卻無法阻止自己日漸膨脹的好奇心,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那是他們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她不可以去挖人家傷口,心裡卻有另個聲音不斷告訴她,把門打開,看看裡頭有什麼。
她在拉門前猶豫了好久,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過了段時間,手再次伸向拉門,又在即將碰到拉門的那瞬間收回。
必須忍耐!必須忍耐!
在他們願意親口告訴她這個秘密前,她必須忍耐,她壓抑內心不斷升起的好奇心,轉身離去,卻又在走沒幾步時,跑了回來。
一眼就好!
只看一眼就好!
她只是想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馬上就會把門關上,不會有人發現的。她心裡的聲音,這樣對她說著,手指觸碰到拉門時,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瘋狂的跳動,就像是要跳出胸腔的砰砰作響。
帶著些許灰塵的光線,自徐緩開啟的拉門中露出。
刀劍男士們隱藏的秘密就在這裡。她猶豫了一下,像是要給自己勇氣,或是催促自己下決定一般,握緊置於胸前的雙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踏進房裡。
那是個與她想像中截然不同的寢室。
她曾經想過,如果前代審神者是個男性,他的房裡興許堆滿各種兵法書冊,滿腔的雄才大略,如果是位女性,房間則會佈滿各種精緻小巧的可愛擺設,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書案上都擺著一台筆記型電腦。
讓她失望的是,她沒有看見什麼書籍畫冊,也沒有看見半點和現世有關的物品。
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前任審神者的臥室空蕩的叫人難以置信,「也許卸任時,全帶回去了。」她如此咕噥,卻沒有放棄搜索。
轉頭,她在房間的彼端看見了古風濃厚的梳妝台。
這個發現讓她有些興奮,至少她確定,過去在這生活的審神者是個女的!幾乎是在發現梳妝台的同一刻,她發現另一樣足以支持她理論的證據。
一件掛在衣架上的華麗和服。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那件和服,發覺上頭並沒有沾附灰塵,這樣的發現,讓她猛地想起這間寢室的怪異。
除了空氣不流暢的窒悶感,這個房間乾淨的太過不自然。
石切丸說,他們早就忘了時的神情,燭台切光忠迴避話題時的不自然,以及其他人的表現,紛紛湧上心頭。
她在和服衣架旁蹲下身,抱著膝蓋,低語,「一群騙子。」
之前的審神者為什麼離開本丸,她不知道,就連她離開本丸後,去了哪裡,她也不知道,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記得前任審神者的事,她是清楚的,思念的人不在身邊的感覺,是不是像她剛來到這裡時,在夜裡想起父母和朋友的感覺一樣?
寂寞又孤獨。
也許,刀劍男士們並不覺得寂寞,但她卻覺得心裡好苦好苦,苦得像是吃了藥一樣,整個嘴和心都是苦味。
她像來的時候一樣,悄悄的離開。
關上拉門前,她又回頭看了眼掛著的和服。
她喜歡他們,本丸裡的每一位刀劍男士,她都喜歡,他們對她來說,就像是父親、兄長般的存在,可是,當她打開那扇拉門後,她覺得一切都變了。
哪怕石切丸還是那樣親切,蜻蛉切仍是會讓她坐在肩膀上,大和守安定會牽著她的手到處玩,她還是覺得,曾經讓她感到溫暖的景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就連燭台切光忠偷偷塞到她手裡的甜點,感覺也不再是那麼可口。
她不明白,一點都不明白。
喜歡的人消失了,為什麼他們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
如果換成她,她一定會很悲傷的,悲傷的吃不下飯,但是,為什麼他們卻像是一點事也沒有?明明是那麼在意那個審神者,在意到即使她離去,依然保留她的房間,為什麼卻連提起她的事都不肯?
最後,那些想念,化作行動,猛地被她抓住衣角的宗三左文字,一臉納悶的盯著她,她咬了咬嘴唇,將心裡最想說的那句話說了出口,「她走了,你們不難過嗎?」
她看著宗三左文字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看著他的神情幾度轉變,最後,他用著她從來不曾看過的神情,低語,「付喪神不會捨棄自己的主人。」
「但是她捨棄了我們。」
宗三左文字的嗓音平穩,就像是在述說往事般的平靜,但她卻從他的語氣裡,感受到一股說不出口的傷感。
這個刀劍男士比她想像的更加受傷,只是他沒表現出來而已。這樣的念頭,讓她覺得愈發難受,一想到本丸裡的人,都忍受著這樣的痛苦,若無其事的與她相處,她就難過的不能自己,最後,她張開雙手,抱著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不一會兒,她帶著哭意的嗓音揚起,弱小的肩膀更是一顫一顫。
她做了一件非常過份的事情。
她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探索他們隱藏的秘密,接著毫不遮掩的揭開他們的瘡疤,只是因為她想知道為什麼。
宗三猶豫了下,最後像是安撫孩子般,輕拍她的後背,「沒關係的,這種事情,我早就習慣了。」
無論是豐臣秀吉,還是德川家康,看的都不是真正的他。
就連看著他的原貌,認同他存在意義的她,最終也是移開視線,離他而去。
明明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麼溫柔,為什麼那個人忍心傷害他們?隨著他安撫似的拍打,原本只是細微嗚咽的哭聲,最後無法壓抑的響徹整個本丸。
那個人知道嗎?
即使被她傷透了心,他們還是思念著她。
*** *** ***
刺眼的強光打在她臉上,刺得她不得不側過頭、瞇上眼睛,待眼睛稍微適應這種光線,她才滿是嘲諷的開口,「現在這是把我當作犯人來審了?」沒等對方回答,她的嗓音再度揚起,「我還以為對政府來說,每個審神者都是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
「就某方面來說,確實是這樣。」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和尚是適任者的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同樣的場景、相同的人,只是面會的目的不在相同。
「我以為妳是個聰明人。」
即使知道對方操握她的生殺大權,聽聞對方這句話時,她仍是毫不掩飾的笑了起來,「難道,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個傻瓜?」
能夠在維護歷史這個隱密部門中,混到一定位置的人,向來不是省油的燈,男人也不例外,面對她明顯露骨,說是挑釁也不為過的態度,他並沒有產生任何不滿,或是憤怒,僅是朝身邊的人點頭,意示他們離開。
「升官遷職,這樣的謊言,真虧妳說的出口。」待審訊室只剩他們兩人,他的嗓音才再度揚起。
「為什麼沒有把狐之助的警告聽進去?」
「別說的好像你沒有因此鬆口氣似的。」在歷史的洪流裡打滾久了,浸濡的真相多了,比以往愈發難纏的她,並沒有回覆他的詢問。
「我可是為你們未來的善後工作鋪下了準備。」
這些年來,由她所負責的時空並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但,她和付喪神間過於複雜危險的相處方式,讓政府日漸憂心,儘管,屬於她的付喪神並沒有出現闇墮的徵兆,但,對於防範勝過補救的政府來說,始終是個隱憂。
他們曾經試著讓狐之助前往給予警告,很顯然,這個審神者並不打算改變。
最後,他們讓狐之助帶領一批人馬,對她下達最後的通牒,開啟通往現世的道路,歸返現世,或是,狐之助他們以暴力打破那道屏障。
坦白說,這種和內鬨並無兩樣的作法,政府本身也不喜歡。
除了得面對審神者倒戈,以及付喪神們闇墮投靠歷史修正主義者陣營的風險,還有歷史修正主義者會不會趁機作亂的疑慮,偏偏,他們別無選擇。
這個本丸看似強大,實際上卻是最危險的存在。
不到最後關頭,他們不希望,也不想與任何一位審神者發生衝突,事實上,他們也為她準備好了後路。
只要將她所擁有的付喪神全數刀解,再行重鑄,一切便能重頭開始。
沒有闇墮危機的付喪神,可以繼續過自己生活的審神者,可以說是雙贏局面的選擇,只換來她不以為然的低笑。
就在狐之助以為她會奮力反抗的前一刻,早已換回現世衣物的她,在狐之助面前演了一齣大戲,她用最不以為意的神態,告訴與她有著某種特殊關係的蜂須賀虎徹,她這些年的表現,得到政府的表揚,她的職位晉升了。
「再也不用守在這,阻止那些歷史修正主義者了。」
她將平步青雲的驕傲和得意演繹的毫無破綻,也將那種爬上竿頭,便迫不及待要將底頭人甩下的醜陋嘴臉表現的維妙維肖,就連知道真相的狐之助,也在那一瞬間以為,她真的升官晉爵,為了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要將這個本丸,以及跟隨她的付喪神所捨棄。
牠甚至憤怒的想伸出爪子抽她巴掌。
狐之助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與她朝夕相處,對她懷抱一定執著的付喪神?
她的話語和態度,成功讓付喪神們陷入前所未有的憤怒,可她,這個比誰都要瞭解他們的女人,最後,仍是運用對他們的瞭解,以及他們對她的在乎,絲毫無傷的離開本丸。
帶著他們的憤怒與不諒解,裡頭也許有著變質轉變成恨的感情。
不管如何,她始終是用自己的方式,切斷她和付喪神間的聯繫。
直到歸返現世,她始終沒有回頭,堅決無情的讓人覺得冷血,政府所下達的指示與決定,狐之助從來不曾質疑,也不曾有過任何反對意見,饒是如此,對於她的作法,狐之助始終覺得太過絕然。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她卻依然不知道回頭……
牠知道,審神者這樣做的用意和理由,用不著牠開口提醒,她便已經清楚,前方等著她的是怎樣的選擇,而她,已經作出決斷。
只要有助未來的局勢發展,狐之助並不介意配合她演出一場鬧劇,要說裡頭有什麼環節讓牠感到不舒服,大概就是她連蜂須賀虎徹一塊欺騙的部份,這個女人,由始至終都沒有說出真相,即使是面對自己最愛的男人也一樣。
她可以欺騙任何一把刀劍,唯獨不該以那樣的方式對待蜂須賀。
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這樣的話語,哪怕再怎麼心知肚明,狐之助也不會說出口,牠唯一能做的,只有表達自己的不認同。「您不該用那種方式與他們道別。」
狐之助以為,她會對牠的發言不以為然的嗤笑,或是出言冷嘲熱諷,畢竟,牠代表了政府,也是牠,帶來了政府的意思,然而,聽聞牠的話,她只是一聲輕笑,「別逗我了,狐之助。」說話同時,她彎下腰,以手指輕彈牠的額頭。
「難道你要我跟他們說,刀解,或是我死,自己選一個?」
牠知道,她說的沒錯,與其讓付喪神知道,她正面臨這樣的局面,謊言是最好的選擇,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政府。
饒是如此,牠依然覺得有些不應該,牠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她的嗓音已然響起,「別多嘴啊!狐之助。」
「除非政府想要的是一個闇墮的本丸。」
這瞬間,狐之助猛然想起,這個審神者比他們想像中的更加殘酷決然,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
一路受到嚴格監視,剛歸返現世,便讓人包圍,截斷任何逃脫可能的她,也不過是以視線巡視周圍一圈,發出有興驚訝,但任何都聽得出這是一種反諷的語氣開口,「哦,這樣的排場,真讓人有些受寵若驚呢!」
「需要上手銬嗎?」見狐之助搖頭,她朝離她最近的人借了根菸。
她沒有抽菸的習慣,就連碎煙草,也只是因為嘗鮮,才將它弄到手,等試過味道,沒了興趣,她便棄之不理,直到這一刻,她在狐之助面前,從菸盒中取出一根香菸,動作熟稔的湊於唇前,「能借個火嗎?」
知曉她不管做什麼,都無能改變局面的狐之助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朝站在他們旁邊的人點點頭。
得到授意的男人,立時帶著打火機上前。
點燃的菸頭,燒作一個紅點,她就點煙的姿勢,吸了口菸,接著,徐緩將白霧吐到為她點火的男人身上,「謝了,小哥。」
狐之助知道,她不是刻意的,或者該說,這樣的行為和表現,對她來說,再自然不過,那是她的天性,是烙在骨子裡的本能,所以,她能輕鬆而不費力的走在鋼絲線上,在錯綜複雜,隨時都可能崩潰的和平上頭,她就是維持一切平衡的中心點。
只要她有個三長兩短,那個看似強大的本丸,便會瞬間化作齋粉。
牠曾經對她提出警告,她並沒有理會,於是,換來了今天的結局,想到這,狐之助什麼也不想說,牠只是默默的往前走,就連尾巴都垂了下來。
*** *** ***
她很難過,比不知道真相時更加難過。
這個世上不是只有美麗的事物,也不是每個人都是善良的,就連審神者中,也有各式各樣的人存在,這種事情,她知道,但,只要一想到,這個本丸裡的刀劍男士比她想像中的更加溫柔,最後卻被無情拋下,她就覺得自己做了不可原諒的事。
她撕開了他們的傷口,他們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明明是這麼值得珍惜的存在,那個審神者怎麼忍心拋下他們?
她曾經想過,要不要乾脆把那個審神者留下的東西全部丟掉,省得刀劍男士們觸景生情,但,只樣想到,那個人明明離開了那麼久,他們依舊將她的房間維持原狀,甚至連丁點灰塵也不願意讓它覆上的心情,她便什麼也說不出口。
那是怎樣的思念,她不明白。
就像是被刀子割得鮮血淋漓,卻怎麼也不肯鬆手,這樣的感情太奇怪了,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看著和往日並無兩樣的刀劍男士,看著他們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的神情,她如此想著,卻又在下一秒,忍不住想像,那個拋棄他們的審神者,現在在哪?晚上睡覺時,她睡得安穩嗎?她的良心不會譴責她嗎?
如果有機會,她想當面問她,她知不知道自己對這些刀劍男士做了多過份的事情?
她是否知道,他們一直在等她回來?
刀劍男士無須言語的默契,曾經讓她心生嚮往,現在,這些曾經讓她覺得溫暖和美好的畫面,只帶給她無盡的難受,因為她知道,前任審神者的身影無處不在,他們記得她的喜好,記得她的習慣,多年來不曾改變。
她不在這裡,卻依然束縛他們的心、他們的靈魂。
想起她第一次推開本丸大門,他們眼中瞬間亮起又熄滅的期待,她不能自抑的將臉埋進膝蓋,「太過份了。」
打從她發現那個秘密後,她總覺得,以往和她親近的刀劍男士,其實和她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無論他們看起來多麼親近,那道牆始終存在,她跨不過去,他們也沒打算過來,維持著這種看起來溫馨親切,但是卻有所距離的關係。
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和他們打成一片,想讓他們忘記那個審神者給予的傷害。
最後,她選擇將這個無法與他們談論的困擾,告訴同樣身為審神者的摯友,不得不說,當她述說自己的難受與無能為力時,銀幕對面的摯友卻只顧著消滅點心盤裡的糰子時,她真的有股想打人的衝動。
幸好,在她準備捲袖子,直殺對方本丸的前一刻,終於啃完糰子的好友開口了,「所以,這到底有什麼好煩惱的?」
「他們又不是不出陣,也沒鬧罷工,該做的事,他們一樣也沒少做,妳還有什麼不滿?」
面對好友的詢問,她僅是屈膝抱腿,用著不知是為他們難過,還是為自己難過的語調低語,「我不喜歡這樣,審神者和刀劍男士間的關係,應該是更加融洽的,就算分開,也應該充滿美好的回憶。」
她喜歡他們,這種喜歡,就像是親人間的喜歡。
她希望他們快樂,希望他們能走出陰霾。
隔著銀幕觀察她表情變化許久的好友,最後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真拿妳沒辦法。」說話同時,她發了個網址到她們的對話視窗。
「這是什麼?」
她的詢問,只換來好友簡單明瞭的一句話,「帶著裡頭的故事,去找他們八卦吧!」
友人說的很認真,她卻一點也不明白,她的困擾還沒解決,友人卻讓她去找刀劍男士們八卦的用意何在?
看她的表情,發覺她是真的不懂的摯友,忍住對她翻白眼的衝動,「八卦,是拉近距離的最好方式之一,不管是人,還是貓狗付喪神,沒有人不愛八卦的!」看著她有些明白,又好像不明白的表情,好友對她豎起姆指,「只要題材符合胃口,距離不是問題!」
見友人說的如此肯定,她忍不住點開網址,觀看內容的同時,她的神情愈發微妙,最後,覺得有些不太可靠的她抬頭,「妳確定我找他們聊這種事,不會被他們打死嗎?」
「放心,妳是審神者,就算真的要打也頂多是半死!」
打成半死有比較好嗎?她和摯友的交談,在她們的歡笑聲中結束。
*** *** ***
對於在戰場最前端賣命,一舉一動都可能影響未來歷史發展的審神者,政府採取的態度,是盡可能滿足其願望。
物資、金援,各種需求。
只要審神者提出的要求沒有太過離譜和誇張,在政府容忍的範圍內,從來不曾落空,前提是,他們必須完成政府所賦予的使命,維持歷史的正常運作。
高額報酬,與任務完成度成正比。
從最前線退下的審神者,多數也能享受由政府提供的部份福利,其中不乏有審神者卸任後,轉為內部行政人員的案例存在。
與審神者維持良好關係,是政府最大的方針,唯獨她,一再踩踏政府的容忍底限。
打從與她第一次接觸,他就知道,這個人,對歷史或是未來,半點興趣也沒有,她只是單純的存在於這個世界,至於過去的歷史若是遭到改變,會對現在的她產生什麼影響,她完全不在意,一個善用的話,會極其果決的適任者。
事實上,她的表現也證明了,他當初的眼光和判斷沒有錯,可惜,她分不清人與付喪神間的差別。
看著哪怕被羈押,卻依然懂得運用審神者優勢,令自己過得如魚得水的她,他頗是惋惜的開口,「妳原本可以擁有更好的未來。」
坐在窗檯上,隔著鐵欄柵眺望遠方的她,聞言,轉頭對他露出不以為意的笑容,「用他們刀解換來的未來,我可不敢要。」
他不知道,每天花上許多時間坐在窗檯看外頭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畢竟,欄杆外的景色,只有一片雪白的高牆,除此之外,一無所有,他想,也許是因為他們的大腦有一部份的構造不同,才會產生今天的局面。
像她這種與付喪神太過接近,以致於混淆界線的審神者,過去不是沒有過。
審神者與付喪神親近,這點,政府並沒有任何意見,甚至樂見其成,畢竟,審神者和付喪者間是一體兩面的,付喪神越是忠誠於審神者,其能發揮的效力越大,相對的,如果付喪神對審神者產生過度的執著,便有可能危及審神者。
面對這種有可能影響審神者安危,或是歷史演進的行為,政府絕不容赦。
通常只要對他們曉以大義,並給予一定的承諾和保證,審神者最會都會理解,政府對他們的看重與一片苦心,欣然接受政府的安排。
唯獨她,在刀解所有的付喪神,使之重鑄,或是將造成影響的審神者進行處份的兩條路中,選擇了後者,任憑他人如何勸說,也不動搖。
她的堅持,在他眼裡,不單蒼白可笑,甚至愚蠢。
「我們要做的,只是將負面的感情從付喪神記憶中抹去,對妳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和損失,他們依舊是妳的付喪神。」察覺她將視線移到自己身上,顯然是傾聽他發言的他,再度進行勸說,「但是妳不同,妳的生命只有一次。」
「想想妳的父母,想想妳的家人,為了這種事賠上性命,值得嗎?」
有的審神者在失去適任資格後,政府會讓他們恢復原本的生活,但她不行,不僅是因為她太過固執,和付喪神間的聯繫太過深入,她過於強烈的愛憎,也是主因。
審神者存活,並且不願意放棄付喪神的情況下,繼任的審神者無法和付喪神締結契約,即使用強硬的方式,得到的付喪神也是殘缺不全的存在,她在知曉這件事的情況下,清楚明白的表示,不是接受她與付喪神的關係,就是藉由她的死亡來斷絕契約。
他們曾經考慮過,用強硬的方式將付喪神進行刀解,畢竟,只要條件充足,刀劍便得以再次重鑄,可,審神者死一個就少一個。
知曉他們的打算時,她既不反對,也不阻止,只是既嘲諷又輕蔑的看著他們,「看來,你們還是不明白問題的關鍵在哪呢!」將所有人目光引到自己身上的她,微微側頭,並將手伸向離自己最近的人身上,「是我引誘他們的唷!」
「只要我還活著,不管將他們刀解多少次,也只是重覆相同的結果罷了。」
「我呢!並不打算改變與他們的相處方式。」她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貼近對方,附於對方耳際,以著曖昧而冰冷的語調,輕語,「順道一提,我的報復心可是很強的。」
曾經與她有過折刀之仇的歷史修正主義者,面對她怎樣的追殺和報復,他們並不陌生,現在提起她的報復心,不過是在告訴他們,折了她一把刀,她便可以拋棄一切,全心全意討伐仇敵,將她所有刀劍強行刀解重鑄的政府,只會換來她更加強烈深沉的憎恨。
與其同時失去審神者和付喪神,不如將懷有異心的審神者進行處份,尋找新的適任者。
*** *** ***
好友丟給她的網址裡頭,是個在審神者間流傳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也是一位審神者,只是這個審神者的本丸在哪,她的付喪神有誰,並沒有太多的詳著,偏偏,寫下這篇文章的人,對這位審神者與付喪神間過度親近的關係,有著極其詳盡的描寫。
文章底頭,有多名審神者的熱烈討論。
有人認為,這只是一篇過於真實的小說,就像是流傳於現世的都市傳說一樣,過度逼真而顯得虛假,有人抱持相反意見,認為這是曾經發生在某位審神者身上的事,因為除了太過敏感而得遮蔽的情報,其他細節詳實的讓人毛骨悚然。
各式各樣的留言都有。
底頭甚至有位審神者宣稱,家人就在政府相關部門工作,可以保證故事的真實性。
看完這篇文章時,她除了心情有些沉重外,更多的是不能理解,好友叫她帶著這篇文去和刀劍男士們進行溝通?
是不是發錯網址了?
面對她的詢問,洗澡到一半,被她再度找來充當審神者心理百科大全的摯友,忍無可忍的賞了她一記白眼,「妳笨啊!妳都說之前的審神者拋下他們了,這時不是可以拿這玩意當反教材嗎?被拋棄好過天人永隔,是不是!」
聽起來好有道理,可是……「萬一他們跟之前的審神者不是這種關係怎麼辦?」
「不是也沒關係啊!妳就只是要跟他們找話題!找話題妳懂不懂!見人說人話,遇鬼說鬼話,會不會?會就快去,再打擾我洗澡,我就真的過去揍人了!」
他們不是鬼……她將想這麼說,怒氣質爆滿的好友,已結束通訊,望著不知是離線還是隱身,頭像轉為灰白的好友,她覺得,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外場援助就到此為止吧!她點了點滑鼠,看了下裡頭有些驚人的文章數,對於八卦一說,深以為然。
就算當故事說,也可以說上好久。
她帶著這些不管是話題性,還是故事性都相當充足的傳說去找在客廳裡閒聊的刀劍男士時,成功引來他們的好奇心。
聞聲而來的刀劍男士越來越多,最後,幾乎是全數擠在廳裡,等她下文時,她不由得佩服起好友的真知灼見,八卦這種東西,果然不分性別男女,連刀劍男士都喜歡,回頭寄盒東京蛋糕香蕉燒當謝禮。
盯著電腦銀幕,逐字朗誦的她沒有發現,隨著故事的進行,廳裡的刀劍男士神情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
首先是宗三左文字,接著是石切丸、笑面青江、和泉守兼定……
一個又一個刀劍男士的神情由最初的輕鬆轉成訝異,再由訝異轉為認真凝重,最後,整個廳裡,沒有人臉上掛著笑容。
同樣被故事劇情吸引的她,並沒有發現,原本來有說有笑,或是各自討論劇情的刀劍男士,突然的沉默,更沒有看見,他們此刻陰晴不定的神情。
就在她要點選下一頁,繼續接下來的劇情時,一道嗓音驀然揚起,「那個審神者最後怎麼了?」
故事遭到打斷的她,順著聲音,抬頭望了一眼。
在看清對方的模樣後,她覺得心情有些激動,蜂須賀虎徹啊!是那個除了出陣跟當值,其他時候根本懶得理人的蜂須賀虎徹啊!
這樣的驚喜來得太快,在本丸裡,幾乎可以和大俱利伽羅組成獨行雙俠的蜂須賀虎徹,居然會被網路上的故事給吸引過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又驚又喜的她,根本不在意蜂須賀虎徹的問題,和劇透結局沒有兩樣,連忙低頭挪動滑鼠翻頁。
「等等,你等等!我立刻拉到最後面去看。」像是怕自己拖延太久,蜂須賀虎徹會失去耐心般,她一面翻找結局,一面出聲解釋,「內容有點多,等我一下下唷!」
「找到了!讓我看一下,她最後的結局嘿!」好不容易翻到結局,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審神者結局的她,正想回答蜂須賀虎徹,卻在抬頭迎上刀劍男士們的目光時,猛地哽住,就連掛在臉上的笑容也為之凝結。
看著他們不知是期待,還是不想知道結果的眼神,她彷彿知道了什麼。
那不是虛構的故事,裡頭的主角,就是他們的審神者……
她從來不知道,沉默是件這麼可怕的事,也許,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刀劍男士們現在的神情,那是她曾來不曾見過的模樣。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就算不說話,隨便發出點聲音也沒關係,可是,她的聲音卻像是死在喉嚨裡一樣,半點聲響也發不出來,最後,她只能逃避似的將目光移回銀幕上頭。
書寫著審神者最後下場的文字,在這瞬間變得極其刺眼。
*** *** ***
她在等待。
等待最後的結局到來。
那個將她提拔成審神者的男人,依舊試著說服她改變心意,他始終不能明白她在堅持些什麼,這是她最後的機會。
如果她再不知悔改,便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比誰都要清楚這點的她,頭一次,在他勸說失敗後,用著不帶任何嘲諷或情緒的語調,緩緩開口,「你曾經被重要的人遺忘過嗎?」
以為死亡將近,她終於有所動搖的他,連忙回頭,正想說些什麼,她的嗓音已再度響起。
「那種感覺很糟,比什麼都糟,不管是對人,還是付喪神。」她頓了頓,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兩人視線交觸的那瞬間,他猛地明白,由始至終,她都沒有改變,她問他,「你知道,人心是肉做的嗎?」
「他們不是人!」
只是物體經過漫長歲月而化成的付喪神,不值得她為此喪命!
他言語底頭的意思,她聽出來了,於是,她不置可否的發出輕笑,「所以我們合不來啊!」她沒有去看他愈顯難看的眼色,即使看見了,她也不會在乎,她只是走回床邊,從床頭拿起一樣東西,接著,轉頭看向他,「最後,可以讓我帶著這東西上路嗎?」
即便是十惡不赦的死刑犯也有最後禱告的機會,更何況是曾經為政府效力的審神者?
看著她手裡那個刻有卐字家紋的飾品,那種覺得她實在愚蠢,居然為了死物放棄生命、放棄大好未來的怒火,瞬間消散無形,看著因為時間已到而開啟的門扉,他最後只能用滿是惋惜的嗓音低語,「帶著吧!」
自擔任審神者後,不曾對政府提出什麼要求的她,最後要的,只是付喪神給的東西。
他沒有問她,最後,她的心裡想些什麼,他只是和前來迎接的人一塊看著她,一面哼著輕快的旋律,一面將長髮挽成髻。
待她將充作髮簪的飾品調整好位置後,她才將視線挪到站在門口等待她的人身上,「讓你久等了。」
那樣的語調,那樣的態度,彷彿她接下來要赴的是場約會,而不是死亡。
她走出房門,看見蹲在不遠處,感覺有些無精打采,就連耳朵和尾巴都垂下的狐之助時,心裡有些意外,「選在這時候出現,是有話想對我說吧?又或者,你擔心會出什麼亂子,讓我給跑了?」
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拿牠取開心的審神者,狐之助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牠只能起身,挪步來到她面前,抬起小小的頭顱,與低下頭的她對望。「妳不怕嗎?」
狐之助以為,她會不以為然的大笑,或是毫不在意的揮手,沒想到,她只是定定的看著牠,低語,「怕唷!」
「那為什麼……」牠的話剛起頭,便讓她給打斷。
她說:「可是我更怕被他們遺忘。」
她用最極端殘忍的方式,換取付喪神的存續……當她自狐之助身邊走過時,牠忍不住低語,「妳這只是自我滿足罷了!」
被留下來的付喪神會是什麼心情?
也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
「我是個自私的人,這點,我比誰都要清楚。」她對自己的付喪神做了多過份的事,她比誰都清楚,饒是如此,她的神情依舊沒有半點悔恨,面對狐之助的指責,她也沒有作出任何辯解,只是堅定的朝著終點走去。
她沒有任何信仰,所以,沒有最後的祈禱。
「有什麼遺言要交待嗎?」
直奔最後一道程序的發展,讓她不由得輕笑,她的笑聲,引來在場所有人的注目,她就在這樣的注視下,張揚驕傲,而且挑釁的開口,「下次,別再找像我這樣的混帳當審神者了。」
時間停止的那一刻,她彷彿看見了蜂須賀。
她說……
蜂須賀,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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