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CP為 同田貫正國X女審神者 ,不吃這配對的,請自行右上按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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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刃劃破肌膚時的觸感。

  噴灑而出的殷紅鮮血。

  斬殺!斬殺!再斬殺!

  無數支離破碎的殘骸,以同田貫正國為中心的往外延伸,那是條以敵人屍骸鋪成的修羅之路,他就站在路的盡頭,望著自己所造成的一切。

  他覺得有些不夠。

  想將敵人斬作兩半的衝動,在體內恣意喧囂,催促他尋找新的戰場,催促他投入新的鬥爭之中,那是身為刀劍的本能,最為原始的出生慾望。

  刀,本就是為了斬殺而存在。

  失去戰場什麼的,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哪怕,那是個人人稱頌的和平時代,也只讓他覺得乏善可陳,正當他準備轉身離去,尋找新的戰場時,一道清冷的嗓音,驀地自高處揚起,「你有著和樸實外貌截然不符的兇殘呢!」

  順著聲源轉身的瞬間,他看見一名女子,坐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岩石上頭。

  映著月色,他清楚看見,在她的身側站了數道人影,只需一眼,他就清楚分辨出,那些男人,不是人類,而是與他一樣的付喪神,他的同類。

  本體為刀的付喪神,為什麼跟随在人類女子的身邊,同田貫正國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唯一感興趣的,只有他和那些付蒼神間,孰強孰弱罷了,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在意,幾乎是在這個想法浮現的當下,他已來到女子面前,高高躍起。

  眼看,他的刀刃就要將她劈作兩半,隨侍在她身側的一人動了。

  刀刃抵觸的瞬間,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擋下他攻擊的男人,眼裡有著奇特的日月紋徽,非但如此,他的神態透著處變不驚的淡然,「哎呀!真是把急性子的刀。」

  「這不是挺好的嗎?」如果侍刀再晚個一步出手,此刻不是身首異處,就是被人劈作兩半的女人,也沒有半絲驚慌或恐懼,單手撐顏的她,目光穿過擋在她身前的紺青色身影,直直落在他身上,「比想像中的更加嗜血好戰呢!」

  她在笑。

  雖然他並不瞭解,她在笑些什麼,但,那個笑容,讓他感到不舒服,就像是失去棲身所與榮光,只能埋沒在黑暗中時,一樣的令人不快。

  她讓付喪神們群體攻擊他一個,他卻不覺得這是種卑鄙,相反的,他覺得很興奮。

  就像是刀刃劃開敵人肌膚,露出底頭赭紅肌肉時的興奮,這才是戰爭,是他渴求的戰鬥,一片混亂中,尋求破綻,等待機會,與那種虛偽造作,講求禮儀的比試不同,充滿危險,充滿殺意,真實的叫他為之顫慄,不能自拔。

  他在這場戰鬥中獲得極大的滿足。

  這是打從他擁有自我意識後,最為痛快、淋漓盡致的一場戰鬥,就算這時毀損,他也沒有遺憾了。

  像是害怕他會掙脫一樣,或是暴起傷人一樣,在那名女子來到他面前時,他能清楚感受到,壓制住他的付喪神,力道又壓重了幾分,饒是如此,他依然倔強的抬起頭,與蹲在他面前的女人對視,接著,他聽見她的嗓音揚起。

  「我很欣賞你的殘暴。」

  「跟隨我吧!付喪神。」興許是因為她的話語,也可能是覺得他無法在他們眼皮底下傷害她,原本負責壓制他的付喪神驀地鬆手,還他自由。

  好不容易從地面爬起的他,發現她沒有退避,依然蹲在他的面前,更甚至,她對他伸出了左手,「我會讓你以武器的身份活躍於戰場,也會給你更加強大危險的對手,你只需要順遂本能,盡情的斬殺就夠了。」

  「作為武器出生的你,就該作為武器而毀滅。」

  光看她那隻纖細的手,他就可以知道,她不是個武者,再看她連個厚繭都沒有的手掌,他不難想像,平日裡,她可能連個粗活都沒做過。

  明明知道,她不是他理想中的主君,不是威風凜凜的武人,他仍是握住了她的手。

  他想,他那時,一定是被迷惑了,被認同刀劍不是擺設,而是殺人利器的她所迷惑,所以,他才會握住她的手,報上自己名號。「我是同田貫正國。」

  「相當不錯的名字。」她如此說道。

  他曾經以為,她只是在說客套話,畢竟,比起名滿天下的三日月宗近,或是為織田信長所愛的左三左文字,同田貫正國,並不是什麼出名的刀劍,就連外貌,也是那麼的平凡樸實,每當他與受到稻荷明神相助而誕生的小狐丸等人站一塊,他就像是失去光彩般的黯沉。

  他唯一擁有的,便是殺人時的強悍。

  他記得,剛到這地方沒多久,她便按照約定,將他派出去和歷史修正主義者戰鬥,坦白說,他並不知道,歷史修正主義者是怎樣的人,答案對他來說,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他只知道,這群傢伙不弱。

  也許是哪個隱姓埋名的刀匠的傑作。

  饒是如此,他依舊不帶猶豫的將其粉碎,濺了一身血汙,和其他優雅美麗的付喪神相比,他就像是站在另個世界般的格格不入,這樣的事,在他們歸返本丸時,他從被他模樣嚇壞的小短刀眼裡再次獲得確認。

  他知道,自己的模樣並不美麗,甚至顯得有些醜陋。

  早已習慣這種目光的他,沒有和其他歸返的付喪神一起行動,而是轉身準備到後院打桶井水,沖洗沾附身體的汙漬,就在這時,他看見,方才急忙衝回大屋的五虎退,一臉驚慌的拉著審神者朝自己跑來。

  他以為,他的模樣會嚇壞她,或者是令她感到不悅。

  他甚至已經作好,她會眉頭皺緊,一句話也不說,便轉身離去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和五虎退匆忙來到他面前的她,僅是輕輕的問了一句。

  「傷得如何?」

  再看向神情滿是緊張的五虎退,他猛地理解,他是嚇壞他了,但,是與他想像截然不同的嚇壞,五虎退以為他重傷了。

  同田貫是為了追求效率,大量生產製作的鋼刀。

  就連正國兩字,也不過是因為加藤清正贈字而傳承下來的,並不是因為他擁有什麼了不得的來歷或傳說,正因為如此,對使用者而言,同田貫的存在意義,不過是把實用順手的刀,哪怕毀損,也隨時可以替換更新。

  無法取代,這樣的事,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對於這樣的事,一直有所自覺,並懷抱覺悟的同田貫正國來說,被人如此擔憂的注視著,似乎是頭一回的事。

  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他只能用搖頭的方式表示,那不是他的血。

  「太好了。」五虎退明顯鬆了口氣。

  她沒等他自不知所措的情緒恢復過來,便將手指貼到他緊皺的眉間,「那就不要皺著眉頭,把小傢伙們都嚇壞了。」

  他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或是能說些什麼,最後,有些侷促的他發現,她的衣袖,因為她的動作沾到了他身上的血汙,他擅自可以想像,此刻貼在他眉間的手指,一定也沾染到了鮮血,「衣服和手髒了。」

  「你的心思,意外的纖細呢!」她嘴裡說著他無法理解的話語,手則是更為大膽的下挪,最後,以掌心輕拍他的臉頰,「面對自己的戰績,難道不該驕傲一點嗎?」

  刀,必須用在能顯示其價值的地方。

  她認同了他存在意義與理念,與派系無關,純粹只是因為,她是如此認為,這樣的事,一直到後來,他們在無意間聊到,他才明白,對於日本刀,她並沒有太大的研究與瞭解,唯一勾起她興趣的,就只有正宗,她說,正宗的刃文是一種浪漫,但也僅只於此。

  對她而言,刀是利物,是兇器,是為了斬殺而存在的武器。

  不管是出自來國俊之手的螢丸,還是出自三條宗近之手的三日月宗近,在她眼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當他知道這樣的事時,他有些錯愕,以及更多的哭笑不得,天下武豪求之不得的名劍,受到無數世人讚美的刀劍,在她眼裡,居然和他同田貫正國是差不多的存在。

  要讓那些愛刀人士知道,她坐擁金山卻如此沒有眼力,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搥胸頓足,巴不得把她抓來說教個三天三夜,直到她知道,自己的觀念到底有多荒謬。

  他的話語,換來得她不以為然的輕笑。「那就讓他們嫉妒吧!」

  她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有錯,她也無心修正自己的想法,名刀也好,國寶也好,默默無聞的刀也好,誕生於世的目的,都不是為了讓人放在展示櫃中收藏,而是為了各種殘酷的理由而存在,不管是斬殺敵人,還是從敵人手中保護自己和家人。

  那是他們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初衷,這點,她始終不曾忘記。

  「接受你們的本性,並且善加利用,不是身為主人該盡的職責嗎?」她說這句話時,手指輕輕撫過他臉上的傷疤,過於親近的舉動,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還來不及思考,是該退後,還是任由她觸碰時,她的嗓音再度揚起。

  「你們,不是為了成為藝術品才誕生的。」

  那句話,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是是真實中的真實,但是,不知為何,他卻感到自己的內心激盪不已。

    ***    ***    ***

  興許是相處的時間久了,也可能是在戰場中培養出一定革命情誼的關係,比起初時的疏遠淡漠,現在的他,已經能和本丸大部份的人聊上幾句,就連當初對他有些閃避的短刀們,偶爾也會帶著零食點心來與他分享。

  他知道,這是他們接受並且認可他的表現。

  唯獨宗三左文字。

  儘管宗三左文字並沒有明顯表現出對他的不滿,甚至不曾對他惡言相向,他仍是本能的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不喜歡和不歡迎。

  按理來說,曾經為織田信長所有,後來又落入數位大名手裡,備受供奉,骨子裡卻同他一樣渴望戰鬥、順遂本能的宗三左文字,應該是最能夠理解他的人,可,不知道為何,他始終覺得宗三左文字對他懷有敵意。

  當宗三左文字再度從他手裡奪走獵物,取下對方首級後,同田貫正國可以非常肯定,那不是錯覺。

  宗三左文字真的在針對他,而且不只一次。

  到底是為什麼?抓破腦袋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在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又是因為怎樣的事,得罪宗三左文字的同田貫正國,索性放棄思考這問題。

  側臥在榻榻米上的他,看著端坐在前頭,此刻正拿著小白球在他本體上打粉的審神者,「效率真差啊!」他所知道的刀匠,甚至是武者,沒有人像她這樣,單是拆個目釘和刀柄就用掉大半時間,現在才剛開始打粉。

  越想越是嘆息的他,最後真的長長嘆了口氣,「要是本丸裡所有刀劍的保養都靠妳的話,用不著多久,大概就有一半的刀要生繡了吧!」

  將粉輕輕鋪在刀身表面的她,對於他那充滿感慨的話語,只是不以為然的挑眉,「放著刀匠不用,找個外行人保養的,不正是你嗎?」說到這,她停下動作,看向一臉悠閒的他,「那麼多意見的話,回去找刀匠如何?」

  讓個外行人人拆卸武士刀,是件多危險的事,同田貫正國不是不知道,他之所以待在這,也是為了預防意外發生。

  如果她失手,他可以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他或許渴望戰鬥和鮮血,但沒有啜飲主人鮮血的嗜好。

  至於為什麼堅持讓她進行保養,別說是她,就是他自己,至今也沒想通為什麼,至於她合情合理的建議,他不以為然的嘖了一聲,「除非傷到必須躺進手入室,否則我不想讓刀匠觸碰我的本體。」

  聽聞他話語的審神者頓了一下,用帶著一點好奇的目光看向他,「這是撒嬌?」

  這算不算是撒嬌,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只有當他結束不知道第幾場戰鬥歸返時,面對她是否有想要的獎勵的詢問時,他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替我作保養。」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姑且不提有些驚訝的她,當時周圍所有的人,都用著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他,就彷彿在他們眼裡,他已經是把碎刀一樣……

  他們為什麼會以這樣的眼神看他,他並不明白,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他們似乎對自己提出的要求不是那麼的欣賞,說出那樣的話,也只是一時頭熱的他輕咳兩聲,正想說,如果不行的話,換成別的獎勵也行時,她的嗓音驀然揚起。

  「可以喔!如果你不怕保養不當產生鏽斑的話。」

  她的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自他身上,全部拉至她身上,她彷彿沒有看見他們略帶錯愕的神情,兀自朝他伸手,「要真不行,還是得找刀匠啊!」

  「嗯。」

  用不著她說,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謬。

  放著擁有豐富經驗的刀匠不用,選擇說是門外漢也不為過的她作為保養人員,但,不知為啥,聽見她願意承接這份工作時,他的心裡鬆了口氣,裡頭還混著一絲他不懂的躍雀。

  他大概還不習慣刀匠的觸碰。他如此想道。

  就像她所承諾的一般,那天之後,他的本體就交付給她保養,不得不說,讓外行人做這樣的事,確實相當危險,哪怕他陪在身邊,剛開始的險象環生,也讓他不由得捏了把冷汗,他甚至想過,要不,還是讓刀匠來處理好了?

  偏偏,有幾回差點傷到自己的她,一丁點改變的意思也沒有。

  從他一個口號,一個動作,到現在可以自行拆解目釘跟刀柄、鐔,速度雖然仍舊比不上刀匠的迅速,但看著她專注的神情,他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抱怨的。

  有時,保養結束後,她會看著他的本體,低語。「真是把好刀。」

  她並不瞭解日本刀的歷史,但,刀刃是否鋒利,以及刀身明亮度,她還是看得出來,也許是因為這是頭一把,也是唯一一把經由她手保養的刀劍,她看得格外仔細,最後,就是同田貫聽到的那句讚美。

  他是把好刀。

  作為廣受認可的實戰刀,他從不否認自己是把好刀的事,但,聽到她這麼說,他心裡仍是有些高興。

  他還來不及消化這份情緒,便在長廊與宗三左文字不期而遇。

  受到歷代主人的影響,尤其是織田信長的影響為最,宗三左文字始終帶著一股頹廢般的氣質,哪怕出陣,他也透著一股像是要燃盡一切,包括自己的感覺。

  宛如野火的一把刀。

  發覺宗三左文字對他不是那麼欣賞後,同田貫正國自然不會和他有什麼太多的交集,頂多就是碰面時點個頭,打聲招呼,彼此間說得過去,又不會太親近的關係,今天也是如此,和他以為的不期而遇不同。

  彷彿是刻意在這等他的宗三左文字,在目光交接時,朝他揚起一抹笑容,並且比了個動作。

  那樣的動作,同田貫正國並不覺得陌生,或者該說,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只是這樣的動作由宗三左文字來做時,他有些訝異。

  那是單挑的意思。

  驚訝的情緒,不過是眨眼即過的事,比起這個,他再一次深深的認知到,宗三左文字是真的討厭他。

  討厭到找他單挑的程度。

  宗三左文字到底討厭他什麼地方,他又是哪裡礙了宗三左文字的眼,搞到原本應該意氣相投的宗三左文字如此針對他?這問題的答案,同田貫正國始終沒能想透,但,以實戰刀為傲的他,並沒有避戰的習慣。

  人家都打到臉上了,再不還手,他就不配叫同田貫。

  某方面來說,算得上相似的兩人,連句話也沒說,就達成了共識,接著,轉身前往道場,轟轟烈烈打了一場。

  身為當事人的他們渾然沒有察覺,他們引發的動靜足以驚動審神者。

  當審神者趕來時,看到的就是渾身傷痕待在手入室,等待刀匠進行本體維修的兩人,自己前頭親手保養完的同田貫本體,下秒就迫不及待和宗三左文字互砍,搞到兩人雙雙掛彩,不得不到手入室找刀匠報到的程度,她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露出怒容。

  宛如是閒話家常般的和刀匠打過招呼,意示她有話要對這兩把搞不清楚狀況的刀說後,她便將視線移兩人身上,直到兩人感覺有些不自在,才輕輕一笑,「不錯不錯,還懂分寸。」

  「沒把自己或對方給搞碎了。」

  她嘴上說著讚美似的言語,就連語氣也平穩的教人感不到一絲惱火,這樣的她卻讓人莫名的感到心驚,「只是……」她頓了一頓,像是在審視的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既然拔刀相向了,沒拼個你死我活,不是很掃興嗎?」

  「要我幫你們嗎?」

  他在思索,她的話是什麼意思,站在他們面前的她,已幫他解答,她用著更加使人膽顫的神態開口。「刀解。」

  儘管,她的神態平常,就連語氣都是那樣的輕快,同田貫卻能清楚感受到她表面之下的認真,不管是織田信長的愛刀,還是實戰強刀同田貫,對她來說,並沒有差別,對於擅自內鬨,導致雙雙掛彩的他們,她有著所謂的底線。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她已伸手勾起宗三左文字的下巴,「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宗三。」

  儘管,事情發生時,她並不在場,就來趕來後,她也不曾提問,但,她的對宗三左文字的提問,仍是讓同田貫感覺到,她已經知道,這場使他們雙雙住進手入室的爭鬥,是由宗三左文字所挑起。

  面對她的詢問,宗三左文字不閃也不避,僅是眼眸微闔,「您不是知道的嗎?我最終只能回到您的身邊。」

  「我是籠中鳥啊!」

  他聽不懂宗三左文字和她間的對談有什麼意思,卻能看見笑意悄然爬上她的嘴角,「宗三,你真是個彆扭到讓人覺得可愛的傢伙。」

  宗三左文字最後並沒有和他待在同一間手入室接受刀匠的修護,他跟著審神者一塊離開。

  那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理解了什麼,又好像沒有理解般,帶著一絲懵懂,接受刀匠的修護,直到結束。

    ***    ***    ***

  審神者是怎麼安撫宗三左文字的,他並不知道,那天過後,宗三左文字對他雖然仍然抱有敵意,但是比起以往那種處處針對他的行為,收斂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他本體的保養工作,從原本由審神者專門處理,變成偶爾會由刀匠接手。

  對於這樣的結果,他沒有太大的意見,只是心裡有一點說不上的失落。

  平心而論,她的手法並不算精湛,就連熟稔也稱不上,然而,當她的手指隔著奉書紙,輕輕撫過刀身時,他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這點,是他和宗三左文字單挑,雙雙把對方送入手入室後,他接受刀匠維護時,所得的體悟。

  與她是內行還是外行,沒有半點關係,他選擇她來為本體進行保養,也不過是因為他喜歡她的觸碰,喜歡她專注看著他的本體時的模樣,當他想通這一點,他猛地理解,為什麼宗三左文字老喜歡用隱誨的方式找他不痛快。

  就像他自己認為的一樣,他和宗三左文字在某方面,有個極為驚人的相似之處。

  不管是對身為刀劍的執著,還是想要盡情斬殺敵人,發揮自身價值的念頭,就連想讓她觸摸自己本體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她沒有觸碰宗三左文字,卻為同田貫正國保養本體,宗三左文字感到不高興也是應該的,或者該說,本丸裡的刀劍,多少都對這點有所微詞,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將魔王之刃逼到這種程度,他自個也有些訝異,饒是如此,同田貫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宗三,或是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正,她的保養,是他在戰場上拼死拼活換來的獎勵,不是平白無故得到的照顧。

  他付出,他收獲,公平的很。

  更何況,在一堆為他們這些刀劍外觀打分的聲浪中,只有她,看見最真實的他。

  她不在意他的外貌,不在意他的過度樸實,也不在意同田貫是大量製造的產物,她只看見他身而為刀的價值。

  他的心思從對初的想從她那得到些什麼,變成煩腦著自己能夠給她些什麼?

  身為審神者的她,衣食無缺,就算有所欠,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些什麼,斬殺敵人,成了聯繫他們關係的方式,有時同田貫會想,如果有一天,歷史修正主義者被他們全數屠盡,又或者,雙方終於達成共識,言歸於好,到時,他會在哪?

  和平的年代,沒有他發揮的空間跟餘地。

  自然也沒有審神者的存在與需要。

  這個認知讓他感到有些煩躁,不管是從哪個方面,他都不想和她分開,那個理解刀劍本質,並且認同他們生存方式的審神者。

  興許,是他的焦躁表現太過明顯,有回,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剛歸返本丸的他招手,接著,他覺得,要不是審神者在場,他可能已經讓其他付喪神拖到哪個陰暗的角落給碎刀了,雖然,他們那時看待他的眼神,就跟宗三左文字找他單挑時差不到哪去……

  原因無他,只是審神者將大腿借給他當枕頭使用。

  她笑著說,這是給他的獎勵。

  如果眼神可以毀掉一把刀,他大概已經碎上無數次了,他假裝沒有發覺那些紮在他身上的刺人目光,翻過身假寐。

  最後,他真的睡了過去。

  等他清醒時,天色已然昏暗,讓他驚訝的是,他倚然枕著她的腿,不知怎的,原本煩躁的心情,像是受到撫慰般,悄悄平息。

  那天過後,他總想著,自己能給她什麼?

  他想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解答。

  直到他在這次征戰結束後,看見開滿視野的火紅山茶花,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那一瞬間聯想到她,明明紅色和她其實不是那麼相襯,他卻仍是不能自己的想起她的模樣,有點矛盾卻又是那麼理所當然。

  他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摘了一朵盛開得最大,最好看的山茶花。

  她會不會喜歡?他一點把握也沒有,這不過是一時衝動的舉動。

  他在屋子內外繞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她的蹤影,他不死心的往其他地方尋找,最後,他在靠近庭園的轉角處,看見她的身影,他正想出聲喊她,便發覺她似乎和什麼人談笑,於是,到口的呼喊哽在喉間,就連踏出的腳步都縮了回來。

  此刻,站在她面前,與之談笑的人,是他們此次出陣的隊長,蜂須賀虎徹。

  那片豔麗似火的山茶花,蜂須賀顯然也發現了,他看著蜂須賀將山茶花別到她的髮髻上頭,看著她在收到這份禮物時,所露出的笑容。

  那瞬間,他什麼都懂了。

  強大,美麗而優雅的付喪神。

  他從來不介意自己的外貌如何平實,就算曾經有人指著他說難看,他也不以為意,但,看著她和蜂須賀站在一塊的畫面,看著他們說說笑笑的模樣,他才猛地發覺,他並不是全然的不在意,只是因為她注視他的目光太過坦率,讓他也產生了類似的錯覺。

  他在沒有驚擾到兩人的情況下,悄悄離去。

  那朵沒機會送出的山茶花,最終落在院子的某個角落,隨著泥土慢慢落敗。

  他是一把實戰刀,為殺而生。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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