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敲文正敲的愉快,突然聽聞自個印象良好,未來準備有時間就去的壽司店讓人放火燒了,真是悲憤交加。

  人在做,天在看,放火燒店,險些出人命的傢伙,等著下地獄吧!


  瀟瀟會來。

  憑這麼一句話,白如霜知道,半花容不會置之不理,哪怕瀟瀟眼裡,再也沒有他的存在,哪怕瀟瀟來,為的全是她白如霜,半花容還是會在意。

  最好的證明,便是一大清早,自無夢樓各處陸續傳來的打掃聲,以及時至午時,自廚房飄出的飯菜香。

  呵,枉為他人作嫁衣。

  白如霜在心裡嗤笑,同時來到屋內的梳妝台前,看著銅鏡倒映出的面容,她輕輕的笑了,笑的豔美如花,笑的懾人心魄。

  仗著年輕就是本錢,向來不用胭脂水粉的白如霜算了算時辰,心想瀟瀟應當快到的她清了清喉嚨,一面拿起烏木梳梳理自個長髮,一面軟聲柔調的起音開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歌聲方起不久,廚房的動靜就停了,知曉半花容此刻心裡必定深感惱怒的白如霜,唱的愈發起勁,「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最後,隔著糊門的紙,投射出一道黑影,不知何時離開位置的白如霜,拉開紙門,見著外頭站著傾聽的人赫是瀟瀟時,露出滿是驚喜的神情,「瀟瀟!」

  隨著一聲瀟瀟,白如霜投入他懷抱。

  無視世俗禮規,猶如孩子般依在瀟瀟懷中撒嬌的白如霜,此刻神情何等純真天然,壓根瞧不出半點昨日對上半花容時的犀利,在瀟瀟懷裡嗅了半天的她,狀似疑問的抬頭,「昨日你和佾雲喝了那麼多酒,怎麼一點酒味也沒有?」

  看著滿臉疑惑的白如霜,饒是向來冷臉的瀟瀟神情亦不由得轉柔,「小酌罷了。」

  「那樣還叫小酌?」白如霜瞪大雙眼,彷彿瀟瀟剛說了什麼驚人之語,滿臉的不敢相信,「你不會忘了,昨日曲雲來接佾雲時,表情有多難看,佾雲可是醉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呢!」

  「你還喝的比他多呢!」

  「吼,該不會……」白如霜頑皮的轉了轉眼珠,接著伸出食指戳了戳瀟瀟胸膛,「昨兒你根本沒喝,全藏起來了對吧!」

  烏黑如墨的眼珠子慧黠轉動時的光彩,搭著白如霜似如孩子般純潔的神情,以及有話直說的性子,瀟瀟只覺得愈發喜愛,當白如霜以手指戳著他,問他是否用作弊的方式灌醉佾雲時,他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沒等他回應,仰頭嗅了嗅空氣的白如霜,猛地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好香!一定是容哥又煮了什麼好東西!」

  「你可真有口福,一來就有好東西吃。」

  「快走快走!」語末,她彷彿是個嘴饞的孩子,拉著瀟瀟就往飯廳的方向跑,「容哥煮的飯可好吃了,比城裡那些酒樓的大廚煮還好吃,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家裡的廚子,都比不上容哥的一半呢!」

  無法否認,現在的白如霜,和瀟瀟初次見到她時有著極大差異。

  那時的白如霜,就像是朵兀自綻放於雪地的白梅,如此高雅清冷,和著她的歌聲,就彷彿讓人站在雪裡,清涼一身。

  就是後來,暴風君為他們引見,她盈盈上前,朝著他和佾雲盈盈一拜時的模樣,都是如此的合宜,不曾逾矩,那時,他對白如霜的印象,就只是個頗懂進退應對的清唱小倌。

  驚豔於她的歌嗓和容貌,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佾雲不同,彷彿是文人間會產生一種共鳴般,幾番交談後,佾雲和白如霜的就像是早已熟識的故友,說笑不止,只是他們談了什麼,瀟瀟只記得是些古今詩詞,諸如此類的話題,接著,他沒興趣繼續聽下去。

  他和白如霜的交集,本該就此為止。

  然而,事情卻因為佾雲而出現變化,性子向來豁達隨和、哪個地方都去得的佾雲,那天一反常態的到雨風飄搖找他,也不管他同意還不同意,就拖著他到酒樓說是要喝一杯。

  酒過三巡,看著有些坐立不安的佾雲,瀟瀟覺得很是新鮮。

  畢竟,要看見有雲門小太陽之稱,幾乎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佾雲如坐針氈,不是件容易的事。

  「小倌來遲,還請貴人恕罪。」隨著話語,一隻纖手撐開珠簾,露出後頭女子那張細緻清麗的面容。

  白如霜。

  那日曾在無夢樓見過,暴風君找來為半花容獻唱的小倌。

  見包廂內不只有佾雲,還有瀟瀟時,白如霜愣了一下,旋即滿臉笑意的上前,拿起桌上酒杯,為自己和佾雲、瀟瀟各自斟滿一杯,「如霜自罰三杯,給兩位貴人賠罪。」

  語畢,白如霜當真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待她準備再給自己斟滿第二杯時,佾雲出手阻止了。

  「白姑娘萬萬不可。」

  面對白如霜帶著疑惑的目光,佾雲有些不自然的避開她視線,「白姑娘賣藝為生,要是傷著嗓子,得不償失。」

  興許,從來不曾被人如此善待過,也可能,白如霜所習慣的是那種送來迎往的日子,對於佾雲的關懷提醒,她又是一愣,待回神,她也不再堅持,只是默默挽著雲袖朝佾雲一拜,接著,步出包廂。

  不一會兒,返身而回的白如霜懷裡抱著一把琵琶,身後跟著名搬來凳椅的侍兒。

  侍兒放下凳椅,便悄悄退下,端坐凳椅的白如霜玉指輕挑琴弦,幾番調音後,白如霜深吸一口氣,待緩緩吐息,琴弦微撥之際,琵琶文曲中的夕陽蕭鼓赫然揚起。

  就在曲樂奏至關鍵處時,驀然揚起的古箏箏鳴,令原本閉目凝神彈揉琵琶弦的白如霜在詫異中睜眼,就這麼一瞬間的分神,本已成調的夕陽蕭鼓倏地緩了一拍,眼見曲調將敗,白如霜指尖猛地彈挑,硬是將即將潰散不成調的救了回來。

  非但如此,她竟是合著佾雲的箏曲,硬是將原本獨奏的夕陽蕭鼓轉為雙樂重奏的春江花月夜。

  興許是兩人認真較上的緣故,一曲歇畢,外頭傳來的掌聲如雷貫耳,饒是身處包廂內的他們都聽的一清二楚。

  那日過後,佾雲和白如霜的來往愈發頻繁,最後,無須他的作陪,也不用著暴風君下帖請人,佾雲自個會將白如霜邀至無夢樓。

  那時,瀟瀟對白如霜的印象,依舊是名識大體的青樓小倌。

  也不知道是和佾雲在一塊的緣故,還是白如霜漸漸的對他們卸下心防的緣故,初時那名識大體的小倌,變得不同了,在他們面前,白如霜會笑會鬧,會嘟嘴撒嬌,偶爾還會頑皮的跑到他們身後,伸手遮住他們雙眼,要他們猜猜是誰。

  那時,白如霜銀鈴般的笑聲,傳遍無夢樓。

  時而端裝得體,時而活潑俏皮,時而純真可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白如霜?

  瀟瀟並不知道,也不給他有機會弄清楚,那一身雪白到有些刺目的身影,拎著食盒,不給人拒絕空間的闖進雨風飄搖,壓根不講道理。

  「瀟瀟!瀟瀟!快來嘗嘗,我特意讓福爺給你做了幾道小菜!」

  福爺,白如霜棲身青樓內的掌廚,據白如霜所言,福爺曾是什麼達官貴人家的掌廚,若不是侍奉的貴人遭逢不幸,他也不會到這青樓當個管飯的伙夫。

  拎著梅花捧盒朝洞內衝的白如霜,一點也不在意汙泥濺到自個那雙據說要價十兩,繡功精細的繡花鞋上頭,「唉?」隨著一聲充滿疑問的驚呼,踩到自個衣擺的白如霜,眼看就要跌入泥裡,沉默許久的瀟瀟終於出手。

  「小心。」

  哪怕前頭若是沒有瀟瀟出手相助,立馬就會跌個一身狼狽,白如霜仍是沒有半分自覺,兀自對著瀟瀟晃了晃手中食盒,下秒,她神情驟變,「糟了,我都忘了裡頭裝了蓮子羹!」

  也不管瀟瀟作何感想,蹲下身將食盒放在地上的白如霜,掀了盒蓋,看著裡頭的蓮子羹完好,並未傾洩半分,才鬆了口氣,「還好沒翻,不然就浪費了。」說話同時,她抬頭看向依舊站著的瀟瀟,對他招手,「還愣著做什麼?難道你不餓?」

  感情現在是要他蹲著吃?

  察覺瀟瀟眉頭微揚,似乎是對她的話語頗不為然,白如霜半是不滿的嘟嘴,「還不是你家連張像樣的桌椅都沒有嗎?」

  白如霜鼓著雙頰的模樣,讓瀟瀟想起佾雲許久前曾經養過的那隻倉鼠,那隻總是將小米裝得雙頰滿滿鼓起的小倉鼠,真的,好像……好像……

  將白如霜的身影和倉鼠重疊之後,瀟瀟突然覺得眼前畫面很是好笑。

  他的神情方出現變化,白如霜催促的聲音便再度揚起,「你到底會不會餓啊?還是你像長在洞裡角落的菌菇一樣,光靠水跟泥就飽了?」

  今日說出這話的人,要是其他傢伙,早讓瀟瀟殺了,頭骨順道欿在壁上當擺設,但這人是白如霜,是佾雲重要的友人,光憑這點,瀟瀟就有包容她的絕對理由,再加上,人家專程替他送來飯菜,不賞臉,似乎也說不過去。

  就在瀟瀟蹲下身子的剎那,一杓滿滿的蓮子羹已湊到他撙前,映入眼底的,還有白如霜大大的笑臉,「吃吃看。」

  餵食這樣的事情,傾天紅沒少做過,對於這樣熟悉卻不同人的作派,瀟瀟只是眉頭微挑,就張嘴將那杓蓮子羹嚥下,那瞬間,他只覺得滋味比來是雲泥之差,到底傾天紅是怎麼有本事,讓尋常無奇的料理變得可怕至極?

  暴風君那傢伙真的打算吃傾天紅煮的飯一輩子嗎?

  也許兄弟之中,最先英年早逝的人會是暴風君,死因還不是什麼仇家尋仇、江湖恩怨,而是愛妻傾天紅日益增進的劇毒料理……

  那可是連佾雲都束手無策的絕症。

  「好吃嗎?」

  這聲詢問,將瀟瀟自回憶中拉回現實,看著白如霜的笑臉,瀟瀟這才發現,自個在不知不覺間將那碗蓮子羹全吃完了,只是白如霜的詢問……不討厭的話,應該能算是喜歡吧?瀟瀟這麼想著,人也跟著點頭。

  「太好了,不枉費我纏著福爺一整個月,才讓他教會我這道羹呢!」

  看著白如霜的笑容,瀟瀟心底似乎有什麼東西被觸動了。

  「糟了,你還沒吃飯,我就先讓你吃完蓮子羹,你現在還吃得下嗎?」見瀟瀟點頭,白如霜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福爺作的菜就浪費了。」說話同時,白如霜一面自食盒內取出數碟精緻吃食,接著又從裡頭拿出一大碗麵食。

  接著,瀟瀟和白如霜就這樣蹲著吃完那頓飯,吃飯同時,一邊扒著麵條,白如霜一邊問道:「瀟瀟,下回給家裡買張桌子和椅子,行不行?」

  「嗯。」

  不同於佾雲和暴風君的隨遇而安,也不同於半花容每回帶吃食來,和著他一起就地而席的尋常,白如霜是頭一個,讓他給家裡增添用品的人。

  家……

  「容哥果然準備了好多好東西!」白如霜的歡呼聲,讓瀟瀟想起自己身處無夢樓,不是雨風飄搖,那時,也是許久之前的往事的事實。

  「你來了。」

  看著淺淺一笑的半花容,以及滿桌菜餚,瀟瀟突然明白,在他心裡一直以來存在的違和感到底是什麼。

  不管做些什麼,半花容總會替大家安排妥當,眾人只需開懷暢飲、盡情遊玩,什麼也用不著擔心,就像現在,哪怕他不曾提過,半花容也不曾問過,可滿桌菜餚,皆是他喜愛之物,無一例外。

  然而,凡事總是為他們準備的如此周全的半花容,不曾對他們提出任何要求。

  哪怕他們隨興而至、半夜來訪,遭人打斷睡眠的半花容,始終是那抹淺笑,宛如變戲法的弄出茗茶小菜、溫酒佳餚,一丁點的不悅也不曾出現過。

  哪怕,他如同他們般珍惜這段情誼,依舊是完美的太過令人感到疏遠。

  直到昨日,他和佾雲前來陪同白如霜渡中秋,席間半花容不告而別,他才首次發覺,原來,半花容也有自個的脾氣和心思,就連今日前來,他都作好為這段時間疏忽摯友的賠罪打算,但,出現在他面前的半花容卻依然如昔。

  任誰也看不出,昨日這人曾經無端離去。

  若是半花容壓根也不在意,他說再多,有何意義?於是,道歉的言語就這麼哽在瀟瀟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麻木似的在半花容引導下入席而坐。

  這頓飯,吃的極為安靜,甚至有些壓抑,除了筷子碰觸瓷盤時所產生的聲響,以及半花容偶爾的勸菜聲,除此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半晌,也不知道是白如霜受不了這份沉悶,還是真的有所感觸,只見她笑意滿滿的開口,「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容哥煮的飯菜特別香,就喜歡這一味。」

  「吃慣山珍海味的妳,這麼說,豈不是讓我無地自容了。」說話同時,半花容為自個和其他兩人添了杯茶。

  自半花容手中接過茶杯,毫不客氣做作的喝上一大口後,白如霜才接著開口,「話可不能這麼說,在那些個達官貴人面前,站得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就是笑也得不露牙,含羞待怯的嬌笑,吃就更別提了,就是再美味的東西這樣折騰下來,還不是像嚼蠟?」

  「還是在這輕鬆,遇著愛吃的就胡吃一頓,不喜歡的就裝沒看見,多愜意。」

  語末,發覺不遠處的茶几上頭擺放了什麼的白如霜,兀自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茶几前,接著對依舊坐在飯桌前默默挾菜扒飯的瀟瀟揮手,「瀟瀟,來。」

  見瀟瀟神情略帶疑問,似乎還不打算放下碗筷的白如霜索性走到他身旁,硬是拉著瀟瀟連碗帶筷的起身來到茶几前,「看出什麼沒?」

  茶几上擺著手工製成的小月宮桂樹,映著背後大大的圓月,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竹兔撐著一朵大大的白梨花傘,嬌態可掬的在石道上散步。

  「這是……」那竹兔出自佾雲手筆,瀟瀟自然認著,梨花是他自南方帶回贈與白如霜,他自然也認得,只是,怎麼才經過一個晚上,這兩樣東西就有了不同的變化?

  「梨花雖美,終有凋零的一日,到時,獨留竹兔未免太過孤單,如霜不忍,便央請容哥巧手設法,於是有了今日的月宮梨兔園。」昨日,說自個不需要這兩項東西,毫不愛惜將它們隨手丟棄的白如霜,現下柔情似水的緊緊握住瀟瀟的手。

  儘管白如霜並未再說些什麼,瀟瀟卻明白,她想表達自個有多重視他和佾雲。

  瀟瀟神情的微妙變化,半花容看在眼裡,就連白如霜在瀟瀟看不見的角度,對他揚起的那抹諷笑,他也看見了。

  如此的豔麗惡質。

  如果,不是為了佾雲,如果,不是為了瀟瀟,白如霜是不可能活下去的,要殺她,就像捏死隻螞蟻般容易,但,半花容不得不忍,甚至得揚著虛偽的笑容,和著她一起演出這場鬧劇,只因為,他不忍見到佾雲和瀟瀟一片心意被人如此踐踏而受傷。

  他的心思,白如霜全都知道,所以,她盡其可能的攀住那兩張保命符,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恣意張狂。

  由著白如霜拉帶瀟瀟到外頭吹風乘涼,獨自留在屋內收拾的半花容並未清洗白如霜用過的碗筷,而是運勁雙掌,那副碗筷瞬間灰飛煙滅。

  殺人容易,重要的是,如何殺人於無形。

    ***  ***  ***

  雲門之內,和素有雲門小太陽之稱的佾雲截然不同,向來嘴毒至極,堪稱雲門對外嘴炮,啊!不是,雲門對外交涉公關的曲雲,現下正一臉難看的守在佾雲房內。

  如果不是韶雲特別交代,他犯得著到無夢樓下吹風餵蚊子?

  其實,他大可以上無夢樓等,只是上頭的氣氛,實在讓他提不起勁,弄個不好,興許連他都一塊賠了進去,公親變事主,有了這層顧慮,曲雲就在下頭,不知多久前由汗馬軍建好的涼篷內等佾雲下來。

  沒想到,人是讓他等到了,卻是爛醉如泥。

  問瀟瀟是怎麼回事,對方也只是回了簡單明瞭的想字,「鬥酒。」

  鬥酒?哈,是他聽錯了,還是出門雲游太久,佾雲的腦子終於進水壞了?什麼人不好鬥,偏偏找瀟瀟鬥酒?

  沒聽過越是沉悶的越是能喝,越是自閉的越是難醉嗎?

  找瀟瀟拼酒量,瘋了!心裡一面嘀咕,曲雲仍是乖乖按照韶雲的吩咐,背著他們雲門中最是人見人愛的小太陽一步一步朝雲門走。

  老實說,他不是沒想過將佾雲丟在那裡餵蚊子,反正半花容回來見著,自己會處理,要半花容不想管,讓蚊子盯個一晚也死不了,偏偏,喝醉的小太陽一點也不小太陽,硬是扯著他的衣服不放手,他要嘛就是帶著他一塊回去,不嘛就是衣服脫了,一路裸奔回雲門。

  開玩笑,他堂堂雲門八采之一的曲雲,為什麼要為了個酒量不好的傢伙裸奔?

  背他回去就背他回去,這筆帳,晚點再算。

  只是曲雲怎麼也沒料到,回到雲門,大夥亦是早就玩鬧成一團,就連原本打發他去接佾雲回來團聚的韶雲,在見著佾雲早醉得不省人事時,也只是擺手說罷了,難得見到佾雲如此開懷,緊接著就讓他將佾雲送回房休息。

  韶雲到底哪隻眼睛看見佾雲很開懷?就他看來,不就是不知量力,讓自己醉到不省人事的笨蛋嗎?

  好不容易把佾雲送回他房間,伺候佾大爺上床安睡,準備到外頭和其他兄弟玩個通宵的曲雲,才剛轉身就聽見自床上傳來的一聲嘔,難道,該不會是,莫非是……緩慢轉頭的曲雲心裡不斷祈禱,千萬別像他猜的,佾雲要吐了!

  世事就是這樣,你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曲雲的祈禱剛完,佾雲的動作就嚇得他連忙端起一旁的水盆衝向佾雲,恰好趕上,要是再晚個一秒,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就這樣,他被迫留在佾雲房中照顧對方一晚。

  於是乎,第二天酒醉清醒的佾雲,連句頭疼都來不及說,身旁就有人送來一杯溫水和用以擦臉的溼巾,待他看清為他做這些的人是曲雲時,臉上的神情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佾爺昨晚睡的可好?」

  聽著曲雲怪裡怪氣的腔調,佾雲再遲鈍也能猜到昨晚是怎麼回事,可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曲雲的話語已珠連炮串似的響起,「自己的酒量到哪,自個應該心理有數,沒那個本事就別和人鬥酒,醉了還得連累別人去接你回來,為你善後,你大爺倒是好,一覺到天亮。」

  「別忘了,行走江湖,總有一兩個仇家,這回要是沒人接你,好運點是睡路邊,糟糕點就是勞煩雲門兄弟,或是風雨電去替你收屍!」

  那個,在無夢樓下,其實很安全……這樣的話語,無論如何,佾雲是沒有膽在曲雲面前說出這句話,加上自個確實是有所不對之處,只得靜靜任由曲雲數落。

  半晌,大概是罵夠了,曲雲終於停止對佾雲的毒嘴,「快點梳洗整理下,兄弟們還在飯廳等你吃早飯。」就在曲雲即將踏出房門時,他腳步略停,背對佾雲,「是兄弟才給你忠告,那個女人……你還是別再接近比較好。」

  那個女人是誰,佾雲當下就有了解答,只是,曲雲因何作此發言,佾雲卻不能理解。

  這該說是曲雲第二次對他作出忠告,第一次,是他將半花容帶回來介紹給雲門八采,不同於韶雲他們的歡迎和熱情,曲雲只是靜靜的看著半花容,一如半花容揚著一抹淺笑與他相對的沉靜,當天夜裡,曲雲將他找了出去。

  「多提防你這兄弟。」

  那時,曲雲說這話的根據是什麼,他沒有問,依他對曲雲的瞭解,他不是個會無的放矢的人,他必然發現了什麼,只是不想說明罷了。

  然而,曲雲的忠告,他也只能說聲謝後心領,畢竟,半花容原先是怎樣的人,哪怕他沒親眼看過,透過傾天紅和暴風君的描述,他多少也能猜到,那是個喜樂無常的人,但,這樣的人願意為他們褪去一身利刺,據守無夢樓,此番心意,他自是辜負不得。

  這回,曲雲卻不是要他提防,而是乾脆簡要的讓他遠離白如霜,當中原由是什麼,佾雲不想問,或者該說,他不能問。

  有些事情,就算問了,也不會有答案,更多時候,那個答案,並不是自個想要的。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血染黃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