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人跟我一樣,認為布勞其實是在勾引大小姐?


  成為大小姐的第一步,要從挑選軍隊人材開始。

  挑選軍隊人材的首要步驟,就是學會盜墓……

  這樣的歪理到底從哪來的?

  挖了一整晚的土,精挑細選之後,終於湊出一具完整屍骨的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剛踏進大門,便看見我那據說被稱為炎之聖女的母親大人。

  雍容華貴的母親,以及狼狽的大小姐,這是哪門子的對比?

  「哎呀!蕾絲塔,難道妳剛剛才回來?」看著明顯是剛剛才回家的我,母親大人伸出早已化為白骨的右手,輕托同樣早已成為骷髏的右臉頰,取代眼球的兩簇炎火,在空洞的眼眶裡跳動數下,半晌,她才滿是擔心的開口,「我明明記得,我放的不是兔子的靈魂啊!」

  「這孩子怎麼會像是剛挖完洞,準備築巢的兔子呢?」

  母親大人,難道,您原本的打算是想用茸兔的靈魂來驅動這個人偶身軀?那我可以保證,您只會得到一個充滿茸菇跟紅蘿蔔的軍隊……

  雖然我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多個以紅蘿蔔為主食,喜歡讓茸菇寄生在頭上的姊妹,但是,我認為自己有意義提醒一下完全沉浸在自個思緒裡的母親大人,「母親大人,請您放心,這具軀殼裝的不是兔子的靈魂,我是去……」

  嗯,挖人墳地、偷人屍骨,要怎麼含蓄來著?

  正當我思索,怎樣的名詞才夠婉轉優雅時,扛著麻袋站在我身後的布勞猛地開口,「聖女殿下,大小姐似乎對屍體有著某種特殊偏好。」

  「她看上好多墳墓,也拋棄好多屍體。」

  等等!剛剛那段充滿問題的發言是怎麼回事,什麼叫拋棄好多屍體?不要讓人以為我對屍體做出什麼天地不容、人神共憤的事好不好!還有,你那充滿害羞與為難的語調跟神情又是怎麼回事?

  我來不及開口辯解,母親大人眼眶中的炎火再度跳動,接著,母親大人充滿憐憫的嗓音緩緩揚起,「難道……我裝成食屍鬼的靈魂了?」

  兔子和食屍鬼……您原本,到底打算建立怎樣的軍隊?

  您真的有心佔領人類世界嗎?

  完全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母親大人究竟在想些什麼的我,現下連吐槽都覺得懶,我只是走到布勞身後,一把扯下他扛著的麻袋,再走到母親大人面前,開口,「艾伯李斯特,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很適合成為我軍隊裡的第一個成員。」

  「蕾絲塔,妳這麼積極的找尋人材,我很高興,可是……」

  「為什麼妳要盜屍呢?」

  母親大人充滿疑惑的話語,無疑是枚震撼彈,炸得我久久不能自己,好不容易回過神,我轉頭看向那個領著我去挖墳,自己卻站在老遠,美其名把風,實際上摸魚的布勞,「不是母親大人吩咐的嗎?」

  在我殺人般的目光注視下,布勞眨眨無辜的眼睛,「大小姐不認為,辛勤努力,揮汗之後得到成果,會更讓人覺得感動嗎?」

  「感動你的頭!」

  艾伯李斯特,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

  遭人挖墓盜屍後,出土的第一件事,就是連同裝著屍骨的麻袋,一起被我砸在布勞的臉上。

    ***  ***  ***

  挖墳、盜屍,把屍骨拿來砸人,最後還得負責將沾滿泥土的屍骨刷洗乾淨,哪家的大小姐像我一樣命苦?

  也不知道母親大人是不是真的看上布勞那張小白臉,面對這種錯誤中的錯誤,非但沒有半句斥責,反而是不置可否的拋下一句,「既然挖都挖了,就將就著用吧!」接著便若無其事的離開了,臨走前,仍不忘交待我。

  「記得將挖到的陪葬品交出來充公。」

  真是半丁油水也不給人撈。

  既然母親大人都發話了,那,趁著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咱們去洗屍曬骨吧!

  說是咱們,事實上,拿著骨頭蹲在水槽旁洗刷刷的,依舊只有我一人,布勞那個腦殘黑心管家,依舊揚著那張欠揍的笑臉,站在旁邊看我勞動。

  到底他是少爺,還我是小姐?

  「布勞。」

  「是的,大小姐。」

  「你不覺得,讓我一個人獨自蹲在這裡刷洗沾滿泥土的骨頭,是件相當不道德的事情嗎?」說到這,我停下刷洗動作,將視線移到一身清爽的布勞身上。

  可惜,布勞這死黑心腦殘的混帳能爬上管家這位置,絕對不是偶然,面對我幾乎要噴火的怒視,他壓根不為所動,甚至雙手一攤,「大小姐,那可是您的軍隊,不是我的軍隊,我沒有動手參與的理由。」

  這算哪門子管家!

  腦中浮現這念頭的同時,身體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只見刷洗到一半,沾著許多肥皂泡沫的骨頭,就這樣直直朝布勞砸去。

  飛揚的泡沫,在日光照射下,流轉著炫目的七彩光芒,真美。

  「大小姐,請不要以為神遊就能矇混過去。」興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關係,已經被艾伯李斯特枯骨砸過一次的布勞,這次的反應很快,當下就已左手抓住朝他飛去的手臂骨,此刻,他正揚著一抹燦爛到令人發毛的笑容盯著我。

  嘖,前回為什麼沒有乾脆點,直接砸死這個混帳呢?「抱歉噢,布勞,我手滑。」

  不知為何,手滑這詞用在謀殺失敗時相當好用,也非常容易為人接受。

  就在我一面毫無誠意的道歉,一面任由思緒奔向亂七八糟的謀殺事件聯想時,布勞的嗓音再度揚起,「這樣啊!」

  「下回,您再不小心對著我手滑,就會是這種下場。」

  笑容可掬的布勞當著我的面前,啪的一聲,就將艾伯李斯特的右臂前骨折成兩截,下秒,我的尖叫聲響遍整個住宅,「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艾伯李斯特的手骨!」

  艾伯李斯特,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擅長槍法與劍術。

  在我的驚叫聲裡,好吧!除了驚叫,我還抄起沾滿泡沫的刷子,對著布勞一陣亂打,想想看,一個手骨斷裂的殘廢騎士,未來是要怎麼為我賣命,難道要我對他說,艾伯,不要灰心,雖然你的手廢了,但是你還有嘴,你就張嘴咬死對方吧!

  當他是狗嗎?

  混帳布勞,我好不容易挖出來的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就這樣被他給廢了!憑藉著怒氣所產生的爆發力,布勞那個小白臉,生平首次被我一路追打,最後甚至是被我壓倒在地。

  「你不想辦法把艾伯李斯特的手恢復原狀,我就把你磨成泥,再燒成灰,最後餵狗吃!」

  看著我如此兇狠的模樣,布勞僅是沉默片刻,接著,緩緩開口,「大小姐,妳的邏輯有問題,燒成灰的東西,狗是不會吃的。」

  去死吧!布勞!

    ***  ***  ***

  第二天清晨,布勞硬是來到人偶間,將睡夢中的我吵醒。

  「大小姐,您該起床了。」

  起床個渣!

  我都躲回人偶間了,為什麼布勞會知道來這找人?疑問歸疑問,經過昨日那些的事後,我終於體悟到一件點,布勞跟我根本是八字不合到極點,聖女之子什麼的,就讓它隨風而去吧!小姐我不幹了!

  我要回人偶間當我的人偶,幸福的睡到天荒地老。

  管這個世界最後是會被紅蘿蔔大軍,還是食屍鬼大軍給佔領,都不關我的事,只要別讓我和布勞再扯上任何關係就好!

  面對我堅決裝死,不肯睜眼起身的行為,布勞也不囉嗦,他選擇最快速簡單的方式,直接將我扛出人偶間。

  我發誓,布勞這傢伙絕對是故意不用公主抱的,因為,他再次讓我的鼻子撞上他那不知道是加了金屬板還是啥東西的背,「好痛!」

  布勞似乎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他並未停下腳步,接下來短短的路程裡,他更是不知因何接連搖晃我數下,沒有意外的,每次都令我的鼻子受到撞擊,最後,再也忍無可忍的我雙手捂著鼻子,低聲咒罵,「布勞……你這個混帳……」

  這回,布勞終於停下腳步,用著愉快到使人發憎的聲音輕語,「哎呀,大小姐,您醒了啊!」

  醒你個頭!

  我就不相信這傢伙壓根不知道我醒著!「還不把我放下?」聽著自己因為捂著鼻子,而腔調有些怪異的聲音,我覺得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被抓來這裡當大小姐?

  好不容易站定,我還來不及關心自己的鼻子經過多次碰撞到底塌了沒有,便聽見布勞的聲音再次揚起,「大小姐,從今天開始,這就是您所擁有的第一位戰士,艾伯李斯特。」順著嗓音抬頭,果真是名穿著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裝的黑髮男子。

  英姿颯颯,還戴著一副眼鏡,怎麼看臉上都寫著腹黑兩字的男人就是艾伯李斯特?

  感覺上,我好像中了大獎,總算不枉費我花那麼多功夫把他從土裡挖出來,還費心幫他刷洗乾淨,對了,他的右手!

  欣賞艾伯李斯特英姿好段時間的我,猛然想起昨日發生的悲劇,就在我想察看艾伯的手殘廢成怎樣時,他恰巧以右手手指輕推眼鏡橫樑。

  手指的動作很自然,相當靈活!

  正當我為這發現驚異時,不知何時站到我身邊的布勞,彎下腰,悄悄附於我耳邊低語,「我跟花店老闆幫他把手骨黏回去了。」

  「怎麼黏的?」

  「三秒瞬間膠。」

  這樣真的可以嗎?不會打到一半,艾伯的手突然歪掉吧?光是想像關鍵時刻,艾伯李斯特可能會發生的狀況,我突然覺得,我沒法很安心的將性命交給他,就算他看起來再帥、再從容也一樣!

  彷彿是看穿我心裡的躊躇與不安,布勞再度壓低音量,附於我耳邊低語,「花店老闆特製。」

  花店老闆,說穿了,和布勞一樣,全是隸屬於母親大人的侍僧,只是,他本名叫啥,我早忘了,唯一記得的,就是他很黑心,放高利貸的心腸都沒他的一半黑,如果不去觀看金額,他所出售的物品,本質上是相當實用的。

  如果不去看金額的話……

  幾乎是在我剛想到價錢這問題,布勞的聲音已再度揚起,「費用將直接從大小姐您的零用錢裡扣除。」

  什麼!

  為什麼是你闖禍,我買單?

  我正想出聲抗議,觀察我們已有段時間的艾伯李斯特徐緩開口,「所以,你們就是我今後的夥伴?」

  誰可以告訴我,對方那副居高不下的跩樣是怎麼回事?

  腦子剛浮現這樣的念頭,布勞已再度附在我耳邊低語,「忘了提醒大小姐,我和花店老闆商量後,一致認為,與其讓艾伯李斯特記得大小姐挖墓盜屍,還弄壞他的右手骨,不如讓他徹底忘得乾淨。」

  「所以,除了名字,他已死亡的事實,其他的,他全都不記得了。」

  「大小姐以後只要跳過那一部份的記憶,逐一收齊艾伯李斯特的記憶碎片,您所期望的古朗德利尼亞帝國騎士便會完全復活了。」

  望著布勞笑瞇瞇的神情,我越來越想朝他的臉揍上一拳,破壞艾伯李斯特手骨的人,明明是他,怎麼算到我頭上來了?還有,剛剛那段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經過布勞快速簡潔的解說後,我大致上明白,他和花店老闆聯手幹了什麼好事。

  這群閒到發慌的傢伙,居然把艾伯李斯特的記憶精製成玻璃般的物品,再碾得粉碎,然後喚來使役魔,將那些碎片搬得一乾二淨,連絲殘渣都沒留下,至於,為什麼他們不直接捨棄艾伯記憶中對我們的負面印象?

  美其名是在教我辛苦付出,才有收穫,事實上根本是因為這樣就不好玩了。

  母親大人,您確定,您的侍僧真的沒問題,不是敵方派來的臥底?

  就這樣,艾伯李斯特正式成為我旗下的一員,不得不說,這傢伙雖然失去了生前的記憶,還是相當能幹的,比起專搞破壞的布勞,他簡直完美的令人髮指,只是,他偶爾會一臉疑問的看著險些被他轟成蜂窩的目標物。

  「我總覺得,我生前的槍法沒這麼糟。」

  面對他這樣的疑惑,我什麼也說不出口,我只能極其心虛的將目光撇向他處,「嘛!別介意,你這樣就很好了。」

  是啊!用三秒瞬間膠黏上的右手,還能讓你一路暴力的把怪物碾完,我能說什麼?

  歡迎加入聖女的軍隊,艾伯李斯特,下回可以麻煩你,直接拿布勞當練習用的槍靶嗎?相信對你的復健很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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