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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生在一個富可傾國的官商世家,或許是這緣故,外頭總傳著,他們家裡的人掌握著全國商路與朝政官員的去留權。
  
  即使是貴為天子的皇帝,也得買他們當家的面子,因為他們家族一手撐起國家經濟,沒有他們,這個國家早該滅亡了。
  
  他不知道外頭的傳言是否屬實,他只知道,父親在他年幼時便去世了,而暫代父親職務的三舅,總是為了維持這家族的一切忙碌不堪。
  
  或許,三舅並不只是為了這個家,而是為了國家,畢竟,一個歷代支撐商場的家族亂了套,下頭即有可能會亂成一團,當然,許多人會說,明明就是他們捨不得權勢,不願放手讓其他人單飛,自私的可以。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沒人能為他作出解答,他只能將這樣的疑惑放在心裡,用更多的事來分散注意力。
  
  日以繼夜的學習、不斷分析局勢變化、適時作出合理決策,每天每天,毫無止盡輪迴著相同的作習模式,因為他將來得從三舅那迎回家業,所以他不能鬆懈、不敢喘息,怕的就是辜負母親期望,讓族人感到失望,他……是父親唯一的孩子。
  
  他的童年,浸淫在滿山書冊,他的歡笑,寄情於文筆紙墨。
  
  偶爾有年齡相仿的朋友到訪,他心底總有股即將破引而出的歡愉,但他仍是小心翼翼維持著表面風雅,因為他未來得背負這個家的一切,他不能作出任何失禮的行為。
  
  他必須忘記,自己尚是個孩子的事實,或者該說,早在他出生於這家族、成為父親獨子的那刻起,他便沒有權利為自己而活,他的生命、一切,全都屬於這個家,他能作的,便是成為不遜父親,甚至超越父親的當家。
  
  這是歷代當家應盡的義務。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他渡過成年禮,離繼任的日子不遠了,他不斷告訴自己,他要近其所能輔佐天子,改善國家所有不當風氣。
  
  他是這般懷著滿腔熱誠的希望著,更將自己幼時至今編寫的上書文,全數翻出來重整、歸類,務求利民富國。
  
  就在這時,一個不知自何傳出的消息,宣揚著父親親兒早已夭折,他不過是母親為了鞏固自身地位,特地尋來頂替的野種,沒有資個繼承家業!他聽聞這消息時,整個人只感一陣暈眩,險些喘不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荒謬的傳聞?無數疑問在他腦裡膨脹、發酵,擠壓他已然脆弱的理智,他迷失在充滿謊言與真實的世界。
  
  他是親兒嗎?還是僅是個野種?就在他將自己關在房中,即將崩潰的瞬間,房門被人推開了,來者是他自幼一同長大的好友,頓時,他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突然見到光輝般,急忙起身,準備迎接這名友人。
  
  但……友人的一句話,卻再度讓他跌回黑暗深淵。「為真相,你,必須驗血,而且必須在眾人面前驗血!」
  
  看著好友正義凜然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真相!到底什麼才是真相?他們要的是什麼樣的真相?親兒,野種?
  
  無論結果是哪一個,都不是他想要的!
  
  真是可笑啊!友人過去予他的信任是什麼?全是謊言!到頭來,沒人信他,沒人信他!
  
  多可笑的人生啊!他到底是為了什麼努力至今?為了他自己?對,自消息傳出後,有不少人在背後說他貪圖榮華,企圖頂替到底,難怪他過去那麼努力,原來只是為了奪取他人家產!他的存在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他終究還是順從友人,來到親屬聚集的大廳,這一天,他看到難得齊聚的親者都到齊了。
  
  曾經待他如親兒的大舅,此刻的眼神何等陌生,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將視線移向母親,卻發現母親瞧都不瞧他一眼,原來……一切都是幻影,美麗和諧的假象,他如果是用來頂替的野種,他會被殺吧!
  
  在這樣的時代,謀財頂替……是死罪啊!
  
  時間不斷流轉,他依舊活著,驗血的結果,他確實是父親親兒,但他仍是被趕出家門,為什麼?原來父親尚有一子流落在外,他回來了,比起自己這名曾受懷疑的孩兒,對方更有資格繼承家業,哪怕對方不曾學過經商從政,重點在於,對方血統不受懷疑……
  
  對方擁有他所沒有的歡愉童年,然後,因血統緣故,堂皇冠冕的被迎回家族,風光體面,僅是瞬間,便取代他所擁有的一切,如此輕易。
  
  簡單的讓他想問自己,他到底算是什麼?對方回歸前的替身嗎?是呵,他再怎麼努力,都已無用,因為他已經蒙上污點,不再復存。
  
  他從不否認對方在歸返家門前,可能嘗盡心酸,亦不否則對方與他相同,知道要為百姓上書的道理,但官場與尋常生活,終究不同,不是只懂得愛民就是好官、好商人,這樣的道理,大舅他們都懂,但他們不在意,為什麼?
  
  呵,因為……對方擁有父親血統,不懂政治又如何,成天只會歌唱又如何?反正下頭有的是為他出策的謀士,有死守血統的舅父們支持,他過去的人生,究竟為誰而活?是為母親、為家族,還是為天下?
  
  他不已經分清到底為誰,但他知道,他的過去不是為他自己。
  
  友人的世界是何種天真?他並不清楚,但自幼目染世間殘酷的他知曉,若他是外來野種,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死亡是必定之途。
  
  死亡啊!多麼令人心寒而絕望的名詞,但友人可知道,他們在追求以以為是的正義與真相時,他們是拿著無形的刀刃架在他頸上?他們可知曉,古往今來中,多少人因血統不純而慘死?多的數不盡啊!
  
  那般的滋味,是沁心的冰寒,是的,他們不懂,因為他們天真的認為,不過只是恢復為尋常人家般單純,可事實的殘酷與逼殺,卻是他得承擔,這就是……正義的真相。
  
  他們如何能自重重逼殺網中,保他性命?他們有有什麼立場拿他性命去賭?因為他們是友人,他們要真相,他們追求正義,所以他就得雙手奉上性命,作為籌碼嗎?他究竟錯在何處?錯到得讓人打著正義旗幟來討伐?
  
  是了,他必須心甘情願赴死,這才符合正義,但……他的罪名是什麼?要死,也得讓他死的情願,給他一個足以至死的罪名吧!
  
  別提血緣,即便他是野種,當初也不是他自己爬著窩進母親懷抱,那是在他連行為自主能力都沒有前,便已決定的事,但……沒人會想到這點,他們的目光僅放在,真相、冒牌、正義。
  
  從沒人想過,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背負著莫大壓力存活,他們只看到他風光的一面,蒼天啊!是他祈求偷龍轉鳳的嗎?為什麼他為了家族抹殺自己童年,卻落得貪婪罪名?
  
  他喜歡,所以霸著位置不放?他自找羞辱?說這話的人立場再哪?是了,又是一句正義,又是一件真相,哈!
  
  真的可笑啊!他的努力瞬間遭到抹殺,他卻不能為自己辯護,因為對方有著純正血統,因為友人扛著真相之旗,所以他必須認命接受一切,然後被殺,這公平嗎?
  
  公平,一定有不少人說很公平,就向現在圍殺他的人般,他過去已享受過榮華,是該為成全正義而死了。
  
  時間流轉流轉,再流轉,他受到幾番的追捕、刺殺,數不清啊!
  
  過去曾經懷疑他不是父親親兒的人,再度舊事重提,以往,他背後尚有龐大的家族勢力令他們感到忌憚,可如今他已被逐出家門,按捺不住而動手的人,大有人在,他想……大概是怕他捲土重來吧!
  
  這世界只能有黑、有白,不能有灰色色彩,因為支持正義的人不會懂,什麼叫作模糊地帶,他們只會不斷扛著正義旗幟,讓自己的行為正當化,但他還是想問,當初的他究竟錯在哪?為什麼他們不能給他一個罪足公誅的理由,便逼著他死?
  
  如果說,逼他上斷頭台是正確的行為,那他的性命是為何存在?在這世上,還有什麼事值得他信任?是扛著正義旗幟來討公道的友人?還是曾經慈愛,現在卻想置他死地的親人?他想不出來,真的想不出來。
  
  最終,他在命運捉弄下,由父親親兒轉變成三舅獨子,呵!
  
  原來,他並不是正統繼承者,但卻是同源的出處,聽聞這事時,他將自己鎖在房裡,戚戚哭了一夜,原來他不比人卑微,也不比人尊貴,他就像是在他人掌心上跳舞的傀儡般,沒了自我的同時,還沒了世界。
  
  謊言啊!全是場謊言,世間俗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是了……他的人生只是場遊戲,一場註定失敗的鬧劇。
  
  他要為此否定掉自己嗎?他沒有生存的權利嗎?到底,誰有資格殺他?憑的是什麼?不!他不願再當受制於人的傀儡,他要為自己而活,縱使得雙手染血,他也不在乎!
  
  他們能逼他送死,他就能斷情絕義,是的,人都是自私的,他亦不例外。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鬥爭裡,慢慢殺盡所有曾對他不利的人,縱使過去,他們曾情同手足,他亦不悔,因為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他要活下去,縱使得背負千古罵名,他悔……卻是悔自己為何不在當初就此死去。
  
  如果他不曾活著,他就不用體會到被朋友補上一刀的痛了,那種被人背叛的痛,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太多人說他殘酷、該死,他不否認,但是……明知道他可能會死,卻堅持要他送死的朋友,就是對的嗎?他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曾有人為他的轉變作出分析,但那人得到什麼,不過是支持他的盲目愚者,如此簡單的一句話;是了,現在的他夠殘、夠狠,他要保護自己,他殺了許多人,有無辜的、有貳心的、有不利於他的,他已經麻木了。
  
  他並不認為自己能逃過天罰,他會有報應,但他還是想問一句,世上何人,真能心胸寬大至原諒曾想取己性命者?商場上,同袍互鬥、手段齊出,不過是個攏斷、排擠,就夠讓人怨上一生一世,而能原諒逼自己死的人,誰?
  
  不過是場神話,戲裡、文裡,誰都能成為這等聖人,因為那只是場虛假,隨時可以重來,可以一演再演,可真實呢?
  
  命只有一條,他不可能死而復生,怨他殺友的人很多,但他們可曾想過,當時的他,豈非無辜?不曾,因為他們已讓正義這旗幟給打動,他的友人象徵著正義,而正義在眾人心裡,就是無論作什麼都正確。
  
  他還能說什麼?只能說是眾人慧眼獨俱,在他仍是富家少爺、滿懷抱負時就知道,他未來會弒友、滅親,成為顛覆正義的魔道中人,所以秉持著殺一人以救天下的精神,決定趁早斬除禍根,這麼說對吧?
  
  究竟什麼樣的人能預知未來?為何當初的他,總以為自己會成為輔佐君王的優良官員?或許,當初他差點被逼死時,他應該對友人說,正義是不可能錯的,我沒死,驗血成功是我不對,更或許,他不該認為自己有生存權利。
  
  早早成為魔頭不是更好嗎?繞了一大圈,還是讓那些能預知未來,想是讓那些一開始就任為他會成魔的高人們猜中,他真是窩囊啊!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死有餘辜,這話說的真好,他自認自己是這樣的惡人,是該為這一切劃下句點了,母親、三舅、他,他們全都該死,因為他們全都違逆了正義,不過……他還是想問,既然他們早知未來,何不在他出生前就殺了他呢?
  
  或許,正義殺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吧!
  
  曾是好人又如何?正義是無所不知的,他們……可以一眼看穿未來,然後搶在那人轉壞前動手取命、救天下,該說是大義啊!
  
  但……他還是想問句……
  
  
  
  
  何人該死?死得無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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