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芬克斯在繼續待在家中,還是出門面對賽門與愛德華的終極二選一中,安靜的選擇死亡。
人類是我見過最有趣的生物。
他們總喜歡提倡自相矛盾的理念,宣傳他們根本法作到的美德,不斷重複又毫無所覺,從未曾記錄的時期,到記載千年歷史的現在,他們依然如此。
一點改變也沒有。
儘管,他們認為自己不斷在進步,事實上,他們不過是在惡行上頭掩蓋著一層名為文明的外衣,本質依舊如此。
他們說殺人是種野蠻,不文明的行為,是該斥責的暴行,卻樂於使用言語挑撥離間,折磨對方的精神,破壞對方的形象,至於對方能不能承受這種迫害,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從此成就自己的美好。
即便有人因此而死,對他們來說,這依然不是殺人,頂多是欺凌。
是想不開的人太過脆弱,更甚至,有的人類會認為所謂的霸凌,其實也不是多大點事,心胸寬大點,看開一些,不隨之起舞就好了,要是真做不到,可以換個環境。
他們認為誠實是種美德,希望自己的後代也是如此,並要求周圍的人誠實以對,但是更多時候,他們撒下謊言,一個又一個,並未不曾被截破感到沾沾自喜。
諸如此類的事,不曾停止。
人類做不到自己提倡的誠實,也做不到自己追求的公平,更做不到他們認定的平等,只是用無數璀璨掩飾底頭真實。
許久以前,那個滿心良善,相信世間會更好的人類曾滿懷冀望又小心翼翼的對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總有一天,不需要再為一口糧食拼得你死我活的富裕時代一定來臨,那時,人類一定會更加善良美好。
他如此堅信。
懷抱著如此願望離開人世。
哪怕他早就發現,每當他說這話時,我不過是按照他期望的附和。
他曾試著改變我的看法,試著告訴我人類的善良,但是,我只是在他充滿期待望著我,伸手觸摸我臉頰時,輕輕的告訴他,「親愛的,我活的很久。」
久到見證王朝的興起衰敗,霸權更迭,制度改變。
環境會變,流行會變,文化會變,唯獨本性,不曾改變。
我的回覆讓他為之一愣,最後,他揚起一抹既溫柔又悲傷,裡頭還有些我能看懂卻永遠無法理解的……屬於人類的感情,「我知道。」
「但我如此堅信。」
他沒有對我提出任何要求,而是發自內心相信,終有一天,人類會放棄謊言,遠離紛爭,不再仇恨,不再嫉妒,不再痛苦與絕望,更不會再互相傷害。
他愛著人類。
相信人類。
對於人類的貪婪自私,他並非毫無所覺,也不是將自己的良善建力在他人痛苦之上,他曾經歷許多足以傷害他肉體與精神的事情,也曾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和辜負,每一次都讓他痛不欲生,幾要被悲傷和絕望吞噬。
他也曾懷疑自己是否錯了?
不管如何,他最後終究會選擇再一次相信。
「人類中也有善良的人,並不是那麼的無藥可救。」
他對人類的愛超越了自己所承受的悲傷與傷害,儘管,我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但我想,若是以人類的角度來看,他興許就是他們所說的聖人。
怪物中沒有這樣的存在。
也不會抱持這種想法。
我們遵循本能,順從慾望,恣意妄為。
他的痛苦與掙扎總是讓我感到無比興趣,也是我陪伴在他身邊的主因。
我從未干涉他的行為,哪怕我知道,他付出的信任與關懷,最終與會換來失望,甚至是致命性的打擊與傷害,也不曾多作提醒。
他選擇了這條路,我只需要陪在他身邊,陪著他一步步前行。
最開始,我們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差異,過了幾年,他和我站在一起時,看起來像是我的兄長,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宛如父子。
最後,我們看起來已經連祖孫都不是了。
我曾經問他,需要我陪著一起變老嗎?
臉上開始出現皺紋,就連皮膚也慢慢失去彈性的他,笑著拒絕了我的詢問,「誰不喜歡美麗的事物?」
我笑了笑,不再對此多作表示。
對人類來說,這是段既短暫又漫長的時光,有的人接受這樣的變化,有的人怎麼也無法接受,無論如何,對我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他的心臟停止跳動時,我沒有感覺到一點悲傷。
得找新的娛樂了。
從那之後,過了多少時間,遇見多少人,我其實不怎麼清楚,也不是很在意,哪怕人類的生活文明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不管是質量,還是數量,醫學或是科技。
也許這樣的人類與世界,符合他的期待,也可能和他想像的截然不同,予我而言,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充其量是人類更換了表現方式。
我眼裡的人類沒有任何變化。
他們一直都比自以為要來的殘酷和貪婪。
他們制訂了所謂的規則與制序,卻又為了自己的利益違背一切,期待對方包容善良,自身卻侵蝕一切,無論是他人,還是環境,全都不肯放過,卻又對著自己和旁人,甚至是下一代訴說著甜蜜的謊言。
多麼有趣的生物。
我對人類的興趣越深,安德烈就越發糾結,尤其是在他試過各種手段與方式,依然沒能給我造成傷害的某一天,他再也無法承受的跪倒在地,像是壓抑什麼的微微顫抖,喉間不時發出絕望的呻吟。
他將自己逼到了絕境。
他試探著什麼,又或許什麼試探也沒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期望真實。
而這份真實,並非他所能承受。
哪怕我什麼都不做,盡可能將自己的本能和防禦能力壓制到最低限度,壓抑到連我自己也不能肯定,他的攻擊是否真的能對我造成影響的程度,結果終究不變。
安德烈憎恨我。
正確來說,他憎恨身為怪物的我。
和我是吸血鬼,還是狼人夢魘沒有任何關係,安德烈憎恨的是我身為怪物的事實,至於我所偽裝出來,近似人類性情的一面,他沒有厭惡和不滿。
他僅是單純痛恨身為怪物的伊安。
明明是這樣的痛恨卻又無法放下。
安德烈被自己的情感逼到無路可走,只能遠避神學院,但這樣的行為,也沒能給他帶來什麼幫助。
最終,他選擇了最直接卻也最迂迴的方式。
一次又一次看似荒謬徒勞的謀殺行為,底頭掩藏著安德烈最深的心思,他的殺意是真的,但也僅止於此。
我很樂意在安德烈所選擇的路上多些配合,比起銀製武器,我認為,讓我自己動手效率會高上許多,儘管,我對於人類認定的尺度有些難以掌握,但是給自己弄個致命傷不算難事……應該吧?
遺憾的是,安德烈的希望矛盾無比。
他既想消滅我,又不是真心想消滅我。
無論他心裡怎麼想,有著再多的渴望與希望,我始終是名怪物,哪怕表面裝得再像人類,本質依然是怪物,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在矛盾裡掙扎。
殺或不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安德烈只要順遂自己心意去做就行了。
在我眼裡看起來如此簡單的事,安德烈卻一天比一天更加糾結,對我身為怪物的事實愈發無法容忍與痛恨,但又無法割捨。
他的反應取悅了我。
好與壞,對或錯,愛和憎,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在意這些的,是人類。
一切不過是我娛樂的一環,或者是終點。
安德烈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儘管他是如此的痛苦,最後,他依然將手伸向我這名不會拒絕他所有要求與希望的怪物。
哪怕他知道,一切都是基於我的娛樂。
我將他扶起時,用帶著幾分笑意的語調,呢喃般的輕語,「人類也好,怪物也好,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安德烈沒有作出任呵回應,握住我的手卻是不自覺的使勁。
人類總愛在事情發生時,不斷思考為什麼?
對於發生在自己或是他人身上的不幸感到疑問和懷疑,甚至認為一切悲劇都是他人造成,人類的世界裡,興許有所謂的無辜,但並非絕對,多數情況下,他們的未來由他們的選擇而決定。
就像是亞里德。
他無法選擇自己出生的環境與家庭,但是後續許多事,多半出自他的個人意志與選擇,無論是迎合瑪莉對安德烈的扭曲母愛,還是在她面前選擇當名仰慕兄長的好弟弟,或是來到安德烈身邊,意圖從他身邊尋得什麼,全是他的選擇。
就連試圖成為我的娛樂也是。
他作出了選擇,自然得面對後果。
安德烈亦然。
他選擇相信自己眼前的美好,無視瑪莉和湯姆的欲言又止,偏寵亞里德卻又沒能改變他的惡習,最終,他在自己無法承受時,將他重視的弟弟託付給我這名,一切行為只為使自己感到愉快的怪物。
不管託付似的行為,背後究竟隱藏怎樣的涵意,終究是他的選擇。
他將亞里德拖進這個世界,哪怕他曾經有過無數次的機會,可以扳起臉斥責亞里德,或是認真面對亞里德令他覺得不妥的言行,也可以試著拒絕他的任性,或是意圖用其他方式來瞭解這個弟弟。
他甚至可以借助怪物的力量,只要他希望。
但是,安德烈什麼也沒做。
既沒有疏遠,也沒能真正嚴厲的阻止,他看似無能為力,實則放縱亞里德所有行為,用各式各樣的理由包容。
他確實難受,但一切都出自他的選擇。
我既不會感到同情,也不會感到憐憫,更不會有半點罪惡感。
桃樂絲試圖和我談論人倫道理,引發這些情緒的行為,實為愚蠢,究竟是她將怪物想的太過美好,還是從安德烈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或是什麼其他的理由,我同樣不在意,怪物沒有她或他所期待的那種情緒。
一丁點也沒有。
不管是無論是發生在誰身上,又是怎樣的悲劇或歡喜,怪物向來毫無所覺。
察覺到這點的安德烈,再也不曾對我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即便他做的再多,也沒能給我造成一丁點的傷害,相對的,他看待我的眼神除了痛恨,還混著一絲說不出的冷然與絕望。
人類能從怪物身上得到的東西很多,但也很少,少到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偏偏,人類總喜歡索取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你和亞里德是兩種極端。」
「他太過順從自己的慾望,幾乎到了不具節制能力的程度,而你……太過克制,幾要到將慾望湮滅的程度,」即便到了這個地步,附在安德烈耳畔輕聲訴說的我,依然沒有對他使用低語,「這樣下去,你能得到什麼?」
安德烈沒有回應,彷彿像是在忍耐什麼的咬緊牙關,以至於青筋凸現。
*** *** ***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
「你想讓我變成什麼樣子才甘願?」
不管是以怪物的角度,還是以人類的角度,安德烈都算得上年輕,說是朝氣勃勃也不為過,然而,當他一臉複雜,彷彿靈魂被絕望浸透的說出這些話時,他看起來就像是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垂暮老人。
滄桑而疲憊。
面對他的詢問,我只是輕輕一笑,「我什麼也不會做。」安德烈一怔,神情隨著我接下來的話語產生扭曲,「選擇的是你。」
死死攥住而顯得關節格外泛白的拳頭,搭著牙關略微作響的壓抑神情,即便如此,安德烈最後依然沒有對我揮出拳頭,而是用著像是看待仇家,但又複雜許多,彷彿融進他所有情緒的語調開口,「你這個惡魔。」
我不認為安德烈會犯下弄錯人類給我定義的身份。
事實上,他也沒有弄錯。
他只是痛恨我,痛恨到無以復加,痛恨到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形容我。
我頷首,「很久以前,也有人這麼說過。」
安德烈對我的憎恨極為直接,直接到幾乎一眼就能看透,儘管,他只會在私底下,偶爾顯露這樣的神情。
他不懂,也無法理解,我究竟要逼他到什麼程度?
他發自內心的詢問,我只是有些無可奈何的低笑,「我說過了,選擇的人是你。」無論是留下,還是離開,愛或者憎恨,全是安德烈的決定。
我不過是遵循他的希望,哪怕,他的希望充滿了矛盾與痛苦。
如同很久以前,我告訴過他的,我是個怪物。
永遠不要期待怪物會有和人類一樣的愛恨情仇。
人類所冀望的情緒離我們怪物太遠,遠的人類難以想像,就是她死在我手裡時,曾經為她動心的賽門也不過是一句惋惜,「可惜了。」
那句可惜了,究竟含有多少感情,人類不懂,怪物卻很清楚。
當時,她若沒死,哪怕只剩一口氣,賽門也會為此與我大打出手,但是,她死的乾脆,死的徹底。
不管她對賽門有著怎樣的影響或意義,她死亡的那瞬間,一切便不再重要。
她已然死去
沒有什麼值得遺憾或是悲歎。
所以賽門僅是一句,「可惜了。」
人類不能理解,同樣不能接受,他們有無數個關於怪物的美好想像,想像某個怪物愛上人類後,至死不渝。
想像某個怪物愛上人類後,變得不再像是自己。
想像某個怪物為了討好或是更加接近心愛的人類,壓抑自己的本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拋棄自己與生俱來的一切。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是最弱的怪物,也不會為了人類或是愛情變得如此。
就算愛上的是另名怪物也依然。
我們的天性勝過一切,超越人類所能想像,凡事以取悅自己為第一要件,不管是娛樂,還是其他方面,就算是人類口中的愛也一樣,我們只會順應本能。
倘若真有怪物愛上人類,那也只會讓對方取悅我們,令我們感到愉快為首要。
就像美人魚會將對方拖進大海,也不可能為他們失去魚尾,至於人類是否願意,最終會是否會為此溺死,從不在怪物的考慮範圍。
即便是兩名怪物間產生所謂的愛情,不管是雙向,還是單方面,正常情況下只會出現你死我活的結局,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怪物就是這樣的生物。
我們看重自己的愉悅,勝過一切。
安德烈充滿絕望的神情如此真實,他的痛苦無法隱藏,饒是如此,他依然選擇留下,他的痛苦和絕望令我感到愉悅,即便如此,我依沒有有忘記向前,試著扶他一把。
安德烈對我的舉動毫不領情,粗暴且憤怒的揮開了我的手。
直到他的胸膛不再因為情緒而激烈起伏,再度披上溫和的牧師假像,他才徐緩起身與我對視,「你對選中的人類向來如此?」
「當然不。」
我發出輕笑,「不是每個人類都能知曉我的身份。」
「更多人類連我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結束了一生。」
明明是安德烈提起的話題,他卻在聽完我的回答後,陷入肉眼可見的痛苦之中,他過於絕望與脆弱的神情,讓我忍不住我伸手觸他臉頰,「時至今日,我依然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與堅持,就像你無法理解我。」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你不說出口,我怎麼會知道呢?」
隨著我的話語,安德烈眼中的痛苦愈發濃烈,他對我的憎恨同樣無法消彌,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嗤笑,「說出來就能得到嗎?」
「誰知道呢?」
我不會為人類的選擇作下保證,畢竟,怪物和人類的想法差異太大,我們認為不值一提的事,人類卻會為此將自己和旁人搞得一團亂,或是將自己折磨的要死不活。
哪怕我們知曉其中道理也無法感受。
面對安德烈,我從來不曾隱瞞,過去是,現在是。
明明是不曾改變的事與態度,安德烈卻像是受傷瀕死的野獸豁命一擊的朝我撲來,沒有印象裡的揮拳,也沒有憤怒的斥罵。
安德烈僅是雙眼通紅的掐住我脖子,將我壓制在地上。
人類興許早就被他掐的面色漲紅泛紫,我只是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扭曲的神情開口,「我很想配合你,但是,這種程度是無法對我造成傷害的。」
我也無法保證,如果我將自己的防禦能力降得跟人類一樣,甚至再差上一些,我的本能會做出怎樣的事。
怪物優先的,永遠是自己。
安德烈手指又縮緊了幾分,就在我思考著該把自己弄到什麼程度,才能滿足他的期望,又不會對他造成半點傷害時,溫熱液體突然落在我臉上。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動手的是他,被痛苦吞噬的依然是他,最後,流淚的也是他。
儘管,安德烈顯露這一面讓我感到些許訝異,但也僅止於此。
不管他揮落的是拳頭,還是流下眼淚,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差異,哪怕有所訝異,也不過是因為安德烈顯露出與平時不同的一面。
知曉我是怪物時,他試著以科學或醫學的角度來說服自己。
蘇菲亞死去時,他為了我過於平靜的反應感到憤怒。
一直以來,他每一項行為都是那樣的強烈直接,就連憎恨也是如此,他甚至可能考慮過,萬一我真要是死在他手裡,他要如何湮滅證據,畢竟,他知曉我是怪物,不代表所有人類知道這個事實。
饒是如此,他依然做了。
他選擇,然後實行,如此單純。
我無法理解他的眼淚,不管是他,還是桃樂絲,所有的人類我都無法理解。
悲傷時,他們流淚。
高興時,他們流淚。
喜悅時,他們流淚。
痛苦與絕望時,他們還是流淚。
他們有太多的理由與原因能夠流淚。
流淚對他們來說,是生命中的一部份,對我或是任何一名怪物來說,全然的無法理解,哪怕我們扮演人類時,可以配合場合與情況,哭得極為真誠,也只是表面而已,我們沒有任何感覺,一丁點也不會有。
本質上的差異,註定我們感受不了這種情緒。
不管是他掐住我脖子,還是流淚,我都沒有作出回應,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安德烈顯然知曉我的想法,神情愈發痛苦,儘管如此,他依然克制。
沒有號啕大哭,也沒有淚流滿面。
和許多人相比,他的眼淚少得有些吝嗇,偶爾才會落下那麼一兩滴。
「為什麼?」
安德烈用帶著幾分沙啞的嗓音作出詢問時,我忍不住發出嗤笑。
這個問題的答案,難道不是安德烈自己最清楚嗎?
凡是他所期望的事,我全為他實現了。
對他,我甚至沒有半絲隱瞞與欺騙。
他想見到最真實的我,我就讓他理解腥紅之月是怎樣的存在。
無論他是想要留下,或是想要離開,我從來都不曾多加干涉和阻攔,就連他別有用心的將亞里德交給我照顧時,我也順從他希望的照辦了。
現在,他問我為什麼?
聽見我笑聲的安德烈,執拗的想要得到回答,就連施加在我脖子上頭的力道都增加不少,「為什麼?」
我對著他再次輕笑,「你該問你自己啊!」
安德烈一怔,旋即緩緩鬆開掐住我脖子的雙手,接著,像是再也難以承受般的俯身,當他將頭抵在我身上時,沙啞中帶著一絲顫抖和絕望的笑聲揚起,「哈哈哈……哈哈……」
「對你來說,人類都是一樣的,對吧?」
「不提娛樂性質的話,確實如此。」我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用介意,怪物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安德烈發出透著幾分顛狂的嗤笑,「你說過,我可以得到我想到的,是吧?」
「當然,只要你別追究底頭的真實。」
也許是這話刺激了安德烈,也可能是安德烈心中什麼東西崩壞了,這個自從披上牧師外衣後,處處表現的隱忍謙和的男人,露出以往將人揍至重傷的兇狠神情,「嗯,和怪物講什麼道理?」
任由弟弟爬上我床舖的男人,終於直面了自己的慾望。
在說是撕咬也不為過的親吻裡,他一面伸手解開我長褲上頭的鈕釦,一面像是確認的開口,「什麼都可以的,對吧?」
安德烈的語調像是種詢問,態度卻不是這麼回事。
對我來說,他作出了選擇,我就為他實現,無論是他想睡了我,還是想讓我睡了他,其實都沒有什麼差別,也不會使我感到難堪,於是,我對他的詢問給予肯定的回答,「當然,只要是你的希望。」
「我的希望?」安德烈自語般的重複了一次後,倏地低笑,「該死的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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