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中篇CP為 燭台切光忠X女審神者 ,請不吃這配對的人,自行右上按叉。

  本篇為醫院企劃,現代文。

  不要問我,為什麼前篇是 蜂須賀X女審神 ,這邊卻變成蠋台切獨領風騷,你以為我會告訴你,中篇就是個蜂須賀被NTR的故事嗎?

  答應我,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去跟蜂須賀告狀。(跪)

  不能接受的人,請自行右上按叉,否則,不管你最後是風中凌亂,還是內酥外焦,我都不會負責的。

  最後,官方明言,刀劍亂舞中的付喪神會受歷代使用者性情影響,此設定包括審神者,故,每家刀劍皆會因主人不同而發展不同,覺得不接受的,也請右上按叉,然後去跟官方撕逼,謝謝。

  PS.現在我相信,這篇文有機會變成上、中、下、終,附帶番外的可能了。



  誰來挖墳墓?

  是我,貓頭鷹說,我將為他挖墳墓,用我的鑿子和鏟子。

  那是個噩夢,卻是個無法清醒的噩夢。

  即使蜂須賀不說,她也知道,她的身體正一點一點的恢復,至於恢復到什麼程度,她說不上來,但她知道,一旦確定她的情況穩定,她便會再次回到那間隔離病房。

  她無比眷戀的望著那扇能夠看見藍天白雲的窗戶,默默的在心裡倒數。

  這輩子,她還有離開那間隔離病房,重見天日的機會嗎?她不想思考這樣的問題,理智和大腦卻無比殘酷的告訴她,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看見陽光了。

  每一天,她都是在驚恐中清醒。

  當她發覺,她還是在一般病房,而不是那間使人窒息的隔離病房時,她先是鬆了口氣,旋即無法抑制的顫抖。

  她不想回到那個地方!

  不知何時會實現的恐懼,侵蝕她的理智,腐蝕她的心志,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某天,她從噩夢中驚醒時,發覺束縛著她的固定帶其中一條鬆開了。

  哪個迷糊的醫護人員造成的疏失,還是什麼原因,她已經顧不得,察覺到這點的她,費力掙扎,花了好大功夫,才終於將左手自鬆動的固定帶中抽出,她幾乎沒有浪費一點時間,立刻用左手去解開身上的固定帶。

  重獲自由的剎那,她激動的不能自己,幾要流淚,下秒,她便想起,只要她沒有逃離這地方,自由依舊離她很遠。

  踏足地板的瞬間,好段時間不曾自由走動的她,連步伐都踏不穩,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幸好她沒碰著任何東西,也沒翻倒些什麼,發出的聲響不算大,沒有驚動護理站的那些護理師,她以手撐住地板,費力的爬起。

  如果不能邁開這一步,等著她的就只有精神病院隔離病房裡的未來!

  這一刻,她由衷感謝上天,她不是遇到什麼重大事故,更沒有傷了腿和脊椎,只是好段時間不曾走路,讓她跌了一跤,待身體習慣腳踏實地的感覺,動作也隨之靈活了起來。

  儘管她已經足夠小心,終究是對醫院結構不熟。

  當她在轉角遇見其一名曾經負責照顧她的護理師時,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逃跑,面對她這個傳聞裡居有嚴重攻擊傾向,不知何時會發作的精神病患,對方表現得比她更加害怕,幾乎是在護理師轉身準備喊人的瞬間,她已隨手抄起旁邊的物品,朝她後腦狠狠一砸。

  為了逃脫,她下手時根本沒有斟酌力道,僅僅一擊,就將那名護理師給砸倒了。

  癱倒在地的護理師是否還活著,還是讓她砸出什麼問題,她並沒有在意,早在這個世界捨棄她、司法放棄她,就連這些不明事理的人也對著她指手劃腳時,她就明白,這世界……沒有所謂的奇蹟。

  期望有人能理解她的無辜,或是期待有人對她伸出援手,是不切實際的行為。

  這個世界上,可以倚靠的人,只有自己,能夠相信的,也只有她自己,為了自由,不管她得傷害什麼人,或是做出怎樣的行為,她都不在意了。

  她大口的喘息,平復出手傷人而起伏不定的情緒和心跳後,再次行動。

  為了避免被人撞破,她將那名護理師拖至角落,剝掉她身上的制服,替換自己身上的病人服,離開之前,告訴自己,哪怕是殺人也在所不惜的她,猶豫片刻,仍是伸手探了下護理師的鼻息,確定護理師還有呼吸時,她鬆了口氣。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讓她想起,現在是護理師夜間巡房的時間,她看了眼穿著自己病人服,和戴著病歷手環的護理師一眼,旋即戴上外科口罩,若無其事的出現在走道。

  興許是她表現得太過震定的關係,也可能是因為口罩遮掩了她大半的容貌,迎面而來的護理師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就連擦身而過時,也沒有發現,她並不是真正的護理人員,僅是閒話家常般的開口,「妳也巡房啊!」

  她沒有開口回覆,而是輕咳一聲後,點頭默認。

  「感冒了?多保重啊!」

  直到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在另個轉角,她才徐徐鬆開剛才一直插在口袋中,牢牢握著一支筆的右手。

  如果,剛才那個護理師發覺了什麼,她也作好將筆尖刺進她咽喉的準備。

  走過自動感應門後,她從擺放在附近的醫護用品箱中,隨便取了把襯手的工具,破壞了感應器,和緊急開關,接著在經過某個消防裝置時,按下了火災警報鈴,驚動所有熟睡中的病人與值班中的醫護人員。

  突如其來的火警,讓醫院中的病人和護理師亂成一團,急著疏散病人的,急著帶家人或想離開的,當醫院內的人四處奔走時,她已混在人群中,悄然離開醫院。

  踏出醫院時,她穿的不再是護理師制服,而是換上趁著眾人慌亂成一團時,自陪床家屬那摸來的居家服,再搭著外科口罩,誰也沒能認出她來。

  儘管是深夜,醫院發生火警這樣的事,附近住戶中,湊過來看熱鬧的,依然不少。

  她一個閃身,混進人群之中,頭也不回的走了。

    ***    ***    ***

  誰來當牧師?

  是我,烏鴉說,我將為他當牧師,用我的小本子。

  她並沒有在現場逗留,她甚至連一秒都不敢耽擱,一離開人群,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她便拔腿狂奔。

  就像每個亡命之徒都會做的事,她避開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監視器的大馬路,在小巷中不斷穿梭,至於接下來該去哪裡,能去哪裡?她心裡一點底也沒有,她只知道,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得逃的更遠點。

  明天一早,不,也許待會的臨時新聞,就會出現她逃跑的消息,她的頭像會隨著新聞播放,出現在全國人民的面前。

  她隨時都有可能被認出,隨時都有可能被刑警攔阻,在這之前……她必須逃的越遠越好。

  不合腳的鞋子,早在竄入小巷中就丟了,現在,她卻有些後悔,比起赤足踩在地面,穿著鞋子顯然舒服一點,哪怕,那雙鞋子硬生將她的腳磨出了水泡,也好過她赤足卻踩到玻璃碎片,或是不知什麼尖銳物品。

  再怎麼懊悔都無濟於事,她只能忍著疼痛,繼續往前走。

  等她找到一個堆滿雜物和灰塵的小巷,她才敢停下腳步,稍作休息,一片漆黑中,她看不見自己的腳傷成什麼樣,就連未來何去何從,她也不知道。

  也只有這時候,她才能感受到,自由的同時,必須承受哪些代價。

  再也不是陷害,她真正攻擊了一個人,一個無辜的護理師……儘管動手時,她沒有半絲的猶豫,哪怕時光倒流,她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但,當她冷靜下來後,深沉的恐懼和罪惡感仍是立刻向她襲來,一條人命可能消逝在她手裡的沉重壓力,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

  就連牙齒都咯咯打顫。

  如果她不這麼做,一輩子也無法離開那裡,她是不得以的,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卻又忍不住會想,如果自己傷到對方要害,那名護理師能否撐到被人發現?

  她在角落飽受良心譴責,直到天色微明,她才扶著牆艱難的站起。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待在這裡,為了逃出來,她可能殺害了一個人,做到這個地步,要她再回到那個地方,她死也不願意。

  剛踏出步伐,自腳底傳來的疼痛,讓她嘶了一聲。

  昨天夜裡,沒能看見的情況,現下藉著微弱的晨光看清楚了,她的腳不單因為踩踏在地面而一片烏黑,腳底甚至有著一道皮肉外翻的傷口,混著周圍乾涸的血污,顯得格外猙獰,她一手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拖著腳傷,一拐一拐的前行。

  就算有心逃亡,沒有錢,沒有任何證件,不,就算有,她也不能用,任何會曝露她行蹤的東西,都是危險的,要怎麼辦才好?

  就算她願意去做黑工,老闆敢僱用她嗎?

  又或者,她該試著找間酒店,出賣自己的身體掙錢?如果要做,她能找的,也必須是那種出入極其複雜的酒店才行,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生存下去……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哪個地方,哪個酒店符合條件。

  情報太少了。

  風頭過去之前,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茫然時,她看見躺在不起眼處的一枚銅板,以往,不會將這點零錢看在眼裡的她,現在卻是顧不得所有的俯身撿起。

  銅板的金額不大,打通電話還是沒有問題。

  她捏緊那枚銅板,一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避開早起的店家,或是出門晨運的民眾,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到一台老式的投幣電話,饒是如此,她也沒在第一時間衝過去,而是耐著性子蹲在不起眼的地方等待。

  確定短時間內,沒人會經過,她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拿起話筒,投入銅板,按下自己好不容易想起的號碼。

  未接通的嘟聲,每一聲都像是揪著她的心臟一樣。

  剎那宛如數十年,好不容易等電話接通,她剛說沒幾句話,話筒彼端的人,以用著有些猶豫,但任誰一聽都知道她不想淌這渾水的語氣開口,「如果真的不是妳做的,妳為什麼要逃?妳這是作賊心虛啊!妳懂不懂?」

  「趁事情還沒鬧大前,回去自首吧!自首還能減刑,更何況,妳手裡還有張精神疾病證明的王牌,就算真要判刑,也不會重到哪去……」

  「連妳也覺得是我做的?」

  興許是她語調拔高的緣故,話筒對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才冷冷的開口,「是不是妳,不重要,妳得知道,我有老公和孩子。」像是覺得自個太過薄情寡義,對方又是一頓,「要不這樣好了,妳約個時間和地點,我贊助妳一點跑路費吧!」

  「幾十萬什麼的,妳不用想,但幾千塊,還是幾萬塊,我還是出得起。」

  儘管,對方沒有將話說白,她卻聽懂她的意思,昔日的友人,有了自己的家庭,不想,也不願意捲入這場風雨之中。

  這種與其說是義氣相挺,不如說是想把麻煩打發走的態度,她一下就明白了。

  理解這點的她,低低一笑,「不用了。」

  說完,她也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便把電話掛了。

  掛完電話,她猛地想起,自己不正是因為走投無路,才會冒險和昔日友人聯絡的嗎?沒想到,緊要關頭,她反倒瀟灑了起來,落得什麼都沒得到的下場,她自嘲一笑,旋即又覺得,這也沒什麼不好。

  對方是因為不想惹事生非,還是因為面對一個可以把她逼至絕境的計劃,感到恐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相信她。

  在這樣的前提下,報警埋伏,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這樣也好,至少她知道,什麼人不能信。想起自個剛在公共廁所的鏡子中看見的自己,雖然不到披頭散髮、面如獠鬼的程度,卻也幾得幾分落魄、狼狽不堪,就算她有那臉當街攔人,願意掏錢把她買下的男人,恐怕也不存在。

  就在她不住苦笑時,有人自後方輕輕碰了下她的肩膀。

  受到驚嚇的她,下意識的準備回頭,卻又在動作的瞬間,想起自己現在的立場和身份,本要迴身的動作,硬生讓她轉變成朝另一端跑去。

  步伐還沒跑開,手腕已讓人一把抓住,她心頭大駭,正想著有什麼方法脫身時,自後方傳來的熟悉嗓音,又是讓她微微一怔,她帶著幾分懷疑,幾分不確定,緩緩轉頭,看清對方模樣時,才緩緩開口。「燭台切醫師?」

  她的語調有著三分肯定,七分懷疑,聽見她疑問的燭台切光忠,彷彿沒發現她此刻是何模樣般,溫和一笑,「果然是妳。」

    ***    ***    ***

  誰來當執事?

  是我,雲雀說,如果不是在暗處,我將當執事。

  從住院病患家屬那裡偷來的衣服已經換下,她在屋主的首肯下,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從前這種被她視為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對現在的她來說顯得那麼不可思議與珍貴。

  她手裡甚至捧著一杯熱可可。

  猶然冒著白煙的熱可可,隔著馬克杯傳遞給她暖人的溫度,將她原本有些僵硬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不知不覺軟化了幾分。

  「不喜歡嗎?」

  聞聲轉頭,赫是在她之後進入浴室沖澡,現下一身清爽的燭台切光忠,她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熱可可,搖頭,「不,我很感謝醫師您收留了我。」她頓了一頓,用著有些細微卻愧疚不已的聲調輕語,「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

  她知道,自己有些問題,心理上的問題。

  有些事情,她堆在心頭,放不下也嚥不下,久而久之,幾要成病,最後,她選了間醫院,掛了心理科。

  燭台切光忠,就是在那時認識的,她的心理醫師。

  也許,她欠缺的只是一個可以傾聽她真心話的對象,一個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不用在意是否會影響交情,或是人際關係的純粹聽眾,顯然,她的心理醫師也是如此認為,也可能,他看過太多的病人,她的情況,其實算不上太差。

  有時,他開給她的配方,是讓她到海邊走走,看看大海,看看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的樣子。

  有時,他讓她到綠野鄉間放鬆心情,聆聽大自然的聲音。

  有時,他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靜靜的坐在診間,聽她說話,家事也好,工作的事也好,朋友間的事也好,甚至是無關痛癢的芝麻小事,他也能耐心聽她說完。

  偶爾,他們會在某個超商意外遇見對方,或是哪個餐廳碰巧遇上彼此,儘管是下班時間,或是難得的休假日,他仍是會上前與她打招呼,如果他和她碰巧無約在身,他們甚至會一塊吃頓飯,結伴看場電影。

  若是有約,也不過閒聊數句。

  應對進對,尺度始終拿捏得宜的燭台切光忠,對她來說,與其說是心理醫師,不如說,更像是位知心朋友。

  也是他,在她走投無路,幾近不知該怎麼辦時,伸手拉了她一把。

  無法否認,當她看見拉住她的人,是燭台切光忠時,懸掛在半空中的一顆心,登時鬆懈了下來,她心裡甚至生出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觸。

  剛到燭台切光忠的住所時,看著乾淨的地毯,她顯得有些猶豫,她想起,自己腳不單髒了,傷口甚至還滲著血,她不敢,也不能踏上那塊地毯。

  彷彿是看穿她心裡的猶豫,發現她止步不前的燭台切光忠,什麼也沒說,兀自走到她面前,一個彎腰,便將她一把抱起,這樣的動作很浪漫,她卻只有滿心不安,「醫、醫師,衣服會弄髒的!」

  面對她的驚恐,他只是溫柔而低沉的輕語,「沒關係的。」

  他將她抱至浴室,交給她用來替換的乾淨衣物時,顯得有些尷尬和難為情,「不好意思,家裡沒有女性,沒能找到適合妳的衣服。」

  置放在她手裡的襯衫,有陽光和洗衣精的味道。

  她在他的催促下,進了浴室,洗了個熱水澡,腳底的傷口碰到水時,刺得發疼,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咬緊下唇,費力的將傷口處的汙漬和乾血洗掉。

  待她從浴室出來時,燭台切光忠已經不見人影。

  她有些懷疑,有些不確定的低喚,「醫師?燭台切醫師?」

  回應她的,只是一片死寂。

  剎那間,友人的冷漠,社會對她的評價,待在精神病院時的遭遇,全數湧上心頭,為什麼,她現在才想到,如果……如果燭台切光忠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那些事是她做的,他會不會報警?

  緊繃的情緒,能讓一丁點的懷疑,無止盡的擴大。

  面對空無一人的房子,她覺得自己太過天真了,怎麼可能那麼剛好,她只是洗個澡,人就不見了?

  他去報警了?

  這樣的念頭,一直在她腦海不斷盤旋,當她聽見自玄關傳來的開門聲時,她幾乎沒有考慮,就拿起擺放在桌面水果盤上的水果刀。

  等會進來的要是警察,就算拼個網破魚死,她也不會束手就擒!

  「呃,對女性貼身衣物我不是很瞭解,只好先買些免洗的回來應急,妳介意嗎?」出乎意料的,踏進屋裡的,依然只有燭台切光忠一人,他手裡提著超商的購物袋,另隻手則提著一袋熟食,見她一臉防備,手裡還拿著水果刀,他先是一愣,旋即開口,「怎麼了嗎?」

  怎麼了嗎?

  這四個字就像是撞進她心裡的一把鐵鎚,將她的防備和猜忌全數敲得粉碎,她鬆開原本緊握在手的水果刀,朝一臉納悶的他跑去,「醫師!」

  他沒有出賣她。

  他是相信她的。

  他的襯衫,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寬鬆,就連衣擺也因為過長而遮住一部份的大腿,饒是如此,他還是知曉,那件襯衫底頭,什麼也沒有,面對一名穿著自己襯衫,現下緊緊抱著自己,隱約還能聞到香皂香味的女人,他雖然不討厭,但也有著幾分尷尬。

  他維持這樣的動作和姿態,直到她不再顫抖,才用著有些尷尬的語調開口,「嗯……妳要不要先把免洗的……穿上?」

  那是他頭一次自她臉上看見尷尬與害羞的神情。

  她從他手裡接過在超商購買的東西,紅著臉再度閃進浴室後,他鬆了口氣,有些後知後覺的想起,剛剛他們到底是怎樣曖昧的姿勢和距離。

  真是太糟糕了。

  等她再度出現,他已經自方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中恢復,若無其事的為她檢查腳底的傷口,「看起來雖然可怕,但只是皮肉傷。」

  他從藥箱中拿出酒精棉布替她消毒,上藥,最後為她包紮妥當。

  將從外頭買回的熟食和現泡的熱可可交到她手裡後,忙碌到現在的他,才帶著換洗衣物進入浴室沖澡,待他從浴室中出來,見到捧著熱可可發呆的她時,他一度有些恍惚,很快的,他便收斂好那絲情緒,朝她走去。「不喜歡嗎?」

  她搖搖頭,述說著對自己的感激與歉意。

  面對她道歉,他沒有過多的表示,僅是不以為意的伸手摸摸她的頭。「我是妳的心理醫師,我當然相信妳。」

  他說相信的那一瞬間,眼淚便不受控制的自她眼眶湧出,落在那杯可可裡頭,「嗯。」她顧不得這些,只是維持這樣的動作,將這些日子以來累積在心裡的委屈和恐懼,全都痛痛快快的哭了出來。

    ***    ***    ***

  誰拿火炬來?

  是我,紅雀說,我將拿它片刻,我將拿火炬來。

  她清醒時,已經天黑了。

  昏暗的內室,以及隔絕外頭光線的厚重窗簾,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從病院裡逃了出來。

  她是自由,而且安全的。

  這樣的念頭,讓她一度緊繃的情緒鬆懈了下來,長期累積的壓力和疲憊,讓她幾乎一沾床就睡著了,現在,她才發覺,底頭的床舖是何等柔軟與舒適,簡直就像是作夢一樣。

  她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稍微賴了下床,才緩緩起身。

  起居室外頭的走廊,通往客廳,她在那裡發現,亮著一盞小夜燈,和整個房子擺設格格不入的塑膠製小夜燈,上頭還掛著標籤,這個發現,讓她噗嗤一笑,這個明顯不是預定擺設的物品,多半是燭台切醫師臨時買回來的。

  再往前走幾步,餐廳裡同樣亮著一盞小燈,不單如此,桌面還擺著一盤三明治。

  盛裝三明治的盤子底頭壓著一張紙條,上頭以極其優美漂亮的字跡寫著,冰箱裡有牛奶,餐廳椅子上的袋子,裝著給她的衣物,還有,他上班去了,大概何時才會回來,讓她不用擔心,先把肚子填飽……看著紙條上的叮嚀,眼淚一滴滴落在紙張上頭,將字跡浸的模糊。

  他回家時,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她站在餐桌前,看著他留下的字條,聽見他聲音而回頭時,淚溼臉龐,他沒有問,這段時間裡,她到底遭遇了些什麼,只是將東西隨手一放,便來到她身邊,給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沒事了。」

  沒事了,他就在這。

  像是擔心會帶給她過多的刺激與壓力,他從來不提外頭的世界對她的追捕或是評論到達什麼程度,就連原本訂閱的報紙也退訂了。

  她也相當具有自覺的避開這些話題,甚至連新聞台都不看。

  初時,她對於這份和平與安逸還帶著一絲驚恐,因噩夢而驚醒,也不是少見的事,每次,她剛自睡夢中驚醒,房門便已讓人敲響。

  他溫了牛奶。

  她沒有問,是不是她說了什麼夢話,或是發出什麼動靜把他吵醒了,這樣的事實,就算他不說,她也能夠猜到,白天工作繁忙的他,怎麼可能每次都那麼剛好醒著,還順手替她溫了牛奶?於是,從他手中接過馬克杯時,她輕輕說了句謝謝。

  「嗯。」對於她的道謝,他既不客套,也不拒絕,只是嗯了一聲,便靠著她身側的牆壁,陪著她將牛奶喝完,再問上一句。

  「早上想吃什麼?」

  暖人的,也許不是手中那杯牛奶,而是這種無聲的照顧。

  她自睡夢中驚醒的次數逐漸減少,一覺到天亮,不再是問題,在這段時間裡,他們的關係似乎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跳脫以往單純的病患與醫師,以及受害者與救援者的關係,心知肚明,卻誰也不曾戳破。

  他會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買些零食或小吃回家。

  以往總是出現在飯廳的便利食品,逐漸被熱騰騰的家常菜取代,不再是一個人吃飯,不再是一個人生活。

  他的轉變,就連醫院裡的同仁都看得出來。「燭台切醫師最近特別溫柔呢!」

  「難道我平時不夠溫柔嗎?」同仁的話語,帶著怎樣的暗示和揶揄,他不是聽不懂,但他卻總是笑著用類似的話語,將他們的懷疑與猜測,輕描淡寫的帶過。

  必須要再低調點才行。他心裡這麼想著,卻在回到家時,看見她的身影時,忘記方才的決心。「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他知道,這是浮木效應造成的結果,卻支字不提,任時間將他們的距離拉近,模糊了界線,身陷其中。

  冬天,行人紛紛換上厚重的衣服,他對著許久不曾踏出家門的她開口,「去逛逛吧?」

  面對他的提議,她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他卻像是沒看見般,自顧自的為她圍上幾乎快遮住她大半容貌的圍巾,像是玩鬧,又像是強迫般的推著她朝門口移動,「老是悶在家裡,遲早會悶出毛病的。」

  如果她有心拒絕,他根本無法逼她出門,這樣的事,不單她知道,他也清楚,事實上,她雖然嘴裡說不願意,卻沒有任何反抗,半推半就的讓他帶出了住所。

  室外的溫度,與溫暖的內室形成強烈的反比。

  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前停下腳步,下意識的倒退兩步,「不行,絕對不行,人太多了。」會被認出來,絕對會被認出來,這樣的想法和恐懼,深深支配著她。

  向來不曾勉強她做些什麼的燭台切光忠,這回卻像是沒看見她的顧慮和驚恐般,拉住她的手,制住她後退的動作,「沒有人會認得妳的,我保證。」他的話語,就像是帶著一股使人安心的魔力。

  察覺到她不再後退的當下,他低低一笑,旋即拉著她朝人潮中擠去。

  到底有多久,不曾像這樣走在街道上,和人群走在一塊?她像是害怕圍巾鬆脫般,一手拉著圍巾,一面隨著他的腳步前進。

  明明是人擠人的地方,他的步伐依舊很穩,非但如此,他甚至放緩腳步,讓她不至於離他太遠,興許是因為燭台切光忠在前頭開路的關係,在後方的她,縱使心有不安,也能分神注意周遭環境。

  輕快的音樂,成雙成對的男女,這瞬間,她才意識到,今天是聖誕節。

  她望著前頭高大的背影,帶點猶豫,又像是試探的反握住他的手,這瞬間,她覺得,自己心跳有些急促,就像是要衝出胸口一樣。

  他並沒有讓她等太久,在她的勇氣消失之前,本就刻意放慢的腳步,現下則是完全停住,就在她認為自己應該鬆手時,他回頭對她輕輕一笑,「不過來嗎?」

  當她走到他身側,與他同行時,原本像是牽引者與被牽引者的手勢,也隨之改變。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同樣也握住了她的手。

  那天夜裡,他們在同一個房裡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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