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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乃傷人之物,兇器也。

  寒芒一閃,見血封喉,唯獨黃少天手中那柄利劍,劍身依舊明亮,滴血不沾,彷彿剛才刀刃敵手的,不是這把冰雨。

  冰雨,劍如其名。

  傳聞,打造這把罕世名器的匠人,花費十年歲月,方才造出這把劍身薄亮,卻鋒利堅硬的名劍,可惜,這把劍造得太好,哪怕一流劍客,也不見得能使之如臂,往往不是劍客無法發揮冰雨全力,就是劍者武學招式和冰雨不和。

  這把名動天下的兵器,幾經易手,甚至一度淪為喜好收藏的富賈手裡,成了塵封之物。

  曾經,提起冰雨,天下劍客無不心動,後來,提及冰雨,劍客無不感歎,最終,冰雨宛如存於神話的傳說之物。

  江湖傳言,此劍非凡品,當配非凡人。

  數個年頭過去,春去秋來,手持冰雨而不受限制,發揮其十成威力的人,終是沒有出現,就是曾經的一代宗師,也只能望著冰雨嘆息。

  冰雨的存在,猶如匠人的惡作劇。

  哪怕絕世名劍,無一劍者能使,不過徒然。

  就在世人即將忘記,世上曾有把絕世名劍存在時,藍雨樓一少年劍客橫空出世,也不知道藍雨樓主魏琛使了什麼手段,付出什麼代價,竟是將冰雨弄回藍雨樓,賜給初出茅廬的弟子作為隨身兵器。

  「魏老這是糊塗了。」

  武林中人一片嗤笑,道是魏琛對弟子過於寵溺,竟是不惜血本做出這等蠢事,名喚黃少天的少俠卻是手持冰雨大殺四方,不論是為害鄉里的地痞無賴,還是為非作歹過路商旅的山匪盜賊,就是仗著一身本領擄人妻女的淫棍惡首,全都倒在少年劍下。

  大夥這才驚覺,誰說魏琛蠢了?

  那是個沒臉沒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節操原則全都拿去餵狗的貨色,這樣的人做事,只會是對自個有利,對藍雨有利,什麼寵溺弟子的傻師父?

  吃虧?就是把他剁成十塊八段也沒門!

  哪怕各大門派對魏琛的作風深感痛恨,也改變不了魏琛收了個好弟子的事實,不,正確來說,是兩個好弟子,只是,比起那笑的溫溫和和,半點毛病挑不出,就是武學方面弱了點的喻文州,實在沒有光輝璀璨的黃少天引人注目。

  再怎麼說,江湖人向來以武癡居多。

  看著黃少天,總有些懊惱和搥胸頓足,魏琛這老傢伙到底走什麼好運,出門一趟就領了兩個好弟子回來,其中一個還是練武奇才!

  面對這些聲浪,魏琛氣定神閒的得意一笑,拿起煙斗就是一抽,「老夫就是有本事,哈!」

  最初,也不是所有人都承認黃少天的實力,有人覺得,要冰雨握在他們手裡,他們也能做出和黃少天相同的事,或許,他們會表現的比黃少天更為出色。

  那時還自稱葉秋的武林盟主聽了,一面抽著煙斗,一面呵笑,「做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一句話,落定黃少天的實力之爭,也成功為他招來一片仇恨,對此,葉盟主表示:「連少天都打不贏的人,就別來找我挨虐了,多傷自尊啊?」

  後來,黃少天憑著一手劍技,以及他那善於審度局勢,又極其隱忍的性格,為自己贏得劍聖之名,江湖之中,再也無人對他有所質疑,只,不知是因為黃少天的劍式太過多變兇殘,還是冰雨劍不沾血的緣故,漸漸有了妖劍之名。

  名劍冰雨,妖劍冰雨。

  面對這樣的傳聞,黃少天嘴上說不介意,實際上卻是將自個關在房裡,獨自面對冰雨。

  也許是武人的直覺,也可能是他的自以為是,打從得到冰雨的剎那,黃少天就覺得,這劍再也不會蒙塵,冰雨在他手裡,只會愈發璀璨耀眼。

  只是沒想到,最後,因為他的性格和作風,反讓名劍成為妖劍。

  對於這樣的結局,黃少天有些遺憾與惆悵,手指撫過冰雨光可鑑人的劍身,冰雨似乎鳴動了一下,微微的震動,透過指腹傳來。

  傳聞,名器有靈。

  像冰雨這樣,既為天下名劍,又傾盡鑄師心血的劍器,若是不配稱為名器,黃少天真不知道,世上還有什麼東西配得上名器二字。

  正當他走神之際,指腹又傳來一次震動,這回,還有冰雨發出的嗡嗡聲。

  天下武者,為求襯手兵器,上天下地,就是冰雨如此名劍,亦因尋不得適合者而塵封多年,如此,它與黃少天如此契合,名劍,妖劍,又有何妨?

  想通這點的黃少天輕笑,「好夥伴。」

  冰雨彷彿真有靈性,黃少天話剛說完,嗡聲已停。

  黃少天心裡有個秘密,一個只有他和冰雨知道的秘密。

  聽著外頭的喧嘩聲,黃少天突然有些懷疑,這個秘密到底還能維持多久,又或者,有朝一日,他能夠等到改變的機會?沒等他想出頭緒,外頭傳來呼喊他的聲音,黃少天笑了笑,拿著冰雨推開房門,加入唯恐天下不亂的行列。

  「你們這是在搞些什麼呢?我瞧瞧,哎呀,烤全羊!這主意誰想的,有意思!我操,坐在那裡烤羊的是韓文清?快快快快,隨便來個人來告訴我,是我看錯了,還是我在作夢?」

  「堂堂霸圖部之主為我們烤羊,說出去是想嚇死誰?」

   「看,韓文張那張臉黑的嚇人,明日方圓十里內的錢袋多半都要交到他手裡了,快快快,有帶錢袋的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唉?葉修,你躲在那做什麼?是你的主意?我就知道,韓文清也架不住你的厚顏無恥,你這什麼神情,你是鄙視我對吧?今天非得讓你見識見識本劍聖的厲害,哎,我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來陪我過兩招啊!少裝作沒聽見,你就是沒聽見也得跟我打……」

    ***    ***    ***

  哪怕各大門派間時有所聚,彼此間也各有交情,但,門派之間的距離相差甚遠,能夠一次聚齊各大門派的機會,也就是每年一度的武林大會。

  性情直爽的俠客們,比試時傾盡全力,一旦盟主落定,他們又像沒事人般的聚在一塊稱兄道弟,他們的聚會,不似文人的舉杯邀月,也沒有什麼文皺皺的禮規,通常都是先到者入席,也不管人齊了沒,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豪邁至極。

  這回亦然,只,不知是誰囔了句,吃膩酒樓飯菜,今年非得來些不一樣的花樣。

  這些個武林道上受人景仰的絕世高手,紛紛提出建議,好比畫舫遊江,或是乾脆就院子裡的空地,架起篝火,再打些野味回來燒烤,打打牙祭,反正這樣的事,他們誰也沒少做過。

  前者被說是附庸風雅,後者倒是不少人雀躍欲試。

  野味這東西,對江湖人有著某種吸引力,幾經討論,眾人覺得此議甚好,正在商議誰人買酒,誰人再到街上買些鹽和蔬菜,或是帶些熟食回來下酒時,坐在一旁抽著煙斗的葉修,似哀歎,又似抱怨的開口,「唉,關外之人常將羊隻直接端上火烤,再灑點孜然粉,極其美味。」

  「這等滋味,你們可曾嘗過?」

  如果你說這話,眼神不是直勾勾的看向韓文清,不是會有說服力些嗎?就在眾人覺得,葉修這是沒事找事,非得挑釁韓文清找揍挨時,霸圖部的狼王卻是雙手環胸,反問了句。

  「誰負責?」

  「當然是你啊!老韓。」

  葉修說的理直氣壯,韓文清的眉頭一挑,「你就負責吃?」

  「當然,難道你還指望我幫著升火,老韓,你太天真了。」也真虧提這主意的人是葉修,面對那個隨時都能挑起戰火的霸圖部狼王,他竟是若無其事的搭上韓文清肩膀,一副咱們哥倆好的模樣,當著一票覺得他隨時會被狼王毆出口血的人面前,胡攪蠻纏。

  最後……韓文清真讓葉修給說動了。

  韓文清點頭同意,身為副手的張新傑,自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逆了狼王心意,淺淺一笑,便率著人張羅羊隻香料去了,留下身後一大票覺得,韓文清會同意,根本沒有道理可言的江湖豪傑。

  黃少天來到院子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韓文清和張新傑在篝火前,守著一隻外皮烤得金黃油亮的全羊,撲鼻香味惹得人頓感饑餓。

  看了看那隻不知還要多久才會烤好的羊,再摸了摸自己有些空的肚子,黃少天果斷蹭到身為始作俑者,除了出張嘴,就沒有任何表示,心安理得的揀了個地方窩著等餵食的葉修身邊,毫不客氣的奪走他叼嘴上的牛肉乾。

  被人口中奪食的葉修也不氣惱,只是眉頭一挑,待黃少天三兩下將肉乾吞吃入腹,才徐徐開口,「怎麼,藍雨平日不管飯,讓你餓著了?還是你飯量驚人,文州養不起你了?」

  「前些日子讓你支使著東奔西跑,你就拿罈榨菜打發我,現在吃你塊肉乾,你好意思計較?」

  「怎麼不好意思?」見黃少天挑眉,一副等著聽他怎麼掰,葉修輕笑,下顎朝韓文清的方向揚了揚,「那肉乾可是霸圖部狼王賜給我裹腹的神牛之肉,神牛知道不?多神聖稀罕的東西,居然讓你這樣給糟蹋了。」

  「你怎麼不乾脆說是老子坐騎青牛肉算了!」

  葉修側頭想了想,對黃少天點頭,「還真有這可能,少天啊!你這麼貪嘴,文州知道嗎?你讓他去哪生隻青牛賠給老子?」

  真當他不知道,那不過是前頭店鋪李老頭賣的牛肉乾是吧?黃少天好沒氣的白了葉修一眼,「掰,你接著掰。」

  「呵。」輕笑之餘,葉修將一紙包拋到他懷裡,「別看老韓這樣,做起事來,那是心思細膩的叫人髮指,再搭個張新傑,那羊沒烤到他們滿意,就是餓死,你也別想吃上一口,先吃顆包子墊胃吧!」

  打開紙包,果真是兩顆軟白肉包。

  不用問,他也知道,包子和肉乾,全是韓文清為葉修準備的,就怕他在羊烤好前餓壞肚子,單是想到這樣,黃少天突然沒了胃口,就連不滿足一小塊肉乾的胃,就像是被什麼給添飽了一樣,悶得難受。

  他將紙包重新包好,塞回葉修懷裡。

  面對他這舉動,葉修有些莫名,「怎了?不是餓著嗎?」

  黃少天說不出,他不想吃這些東西的理由,或者該說,他不想去接觸底頭蘊藏的意義,很早以前,他就發覺韓文清對葉修的態度,不同宿敵。

  如果只是宿敵那麼簡單,又怎會應葉修之邀入關,要知道,哪怕早已講和,霸圖部對朝廷來說,就是狼子野心,韓文清踏進關內,等於是把命懸在上頭,哪天被人收買掉,黃少天也不意外,偏偏,他來了。

  一年,兩年,三年……

  與其說是為了武林盟主之位,不如說,是為了葉修。

  這是他們可以正大光明走在一塊的時間。

  起初,黃少天也沒想得那麼深,他只覺得,對待葉修,韓文清的耐性顯然比傳聞要好上許多,直到一日,他獲得一罈上好的桃花釀,興沖沖的想與葉秋共享。

  他尋遍整個嘉世,都沒找到葉修。

  好不容易,他在離嘉世一段距離的山坡上頭發現葉修身影,他正想上前叫醒葉修,卻在踏出幾步後,看見韓文清的身影。

  葉修枕著韓文清的腿,舒服的睡著,身上還蓋著霸圖狼王的皮裘披風。

  他沒有見過這樣的葉修,放鬆、信任,毫不防備,安安穩穩的睡著,一點也不擔心自個遭人暗算,由他枕著的韓文清,也不似平日的嚴肅清冷,他低頭看著不知寫著什麼的羊皮卷,偶爾垂首,為葉修撫去飄落髮間的落葉,或是伸手為他遮蔽自樹葉縫隙落下的日光。

  那瞬間,黃少天什麼都懂了。

  沒有他介入的餘地。

  黃少天沒有驚動他們,悄悄的離去,待他回到藍雨樓,回到房間,他才發現,原本自個帶去想和葉修共飲的桃花釀,他又提了回來。

  尋得這罈桃花釀時,黃少天很是欣喜,沒想到最後,他連一口也沒喝,就將它整罈倒了。

  帶著淡淡桃花香的酒味,充盈滿室,黃少天卻只覺得苦澀非常,他從來沒想過,桃花釀會這麼苦澀,苦的難以下嚥。

  他喜歡葉修。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除了魏琛、喻文州,藍雨樓,他的心裡還裝了個叫葉修的人,除此之外,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東西。

  有許多人和他一樣,對葉修懷抱這樣的心思與喜愛,這些,黃少天都知道。

  那時,他沒有採取任何動作,一方面是覺得,那些人同他一樣,尚不足以令葉修動心,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在等待時機。

  黃少天平日看起來大剌剌,事實上,他的心思很細膩,哪怕比不上喻文州,仍是個不可小覷之輩,他可以為了一個不知何時會產生的破綻,潛伏不動,也可以在一擊斃命的機會出現前,不斷忍耐。

  對待葉修,他也是抱持相同態度。

  忍耐的同時,不斷壯大自己。

  當他和葉修同樣強大,不再是需要照顧的後輩時,黃少天會堂堂正正站在葉修面前,告訴他,他喜歡他,只是,他還在等待那個機會的到來,韓文清已經出現了。

  他的愛慕,連花都還沒綻放,就已枯萎。

  黃少天以為,他已經將這段感情,埋在最深的地方,誰也看不出來,偏偏這一刻,發覺韓文清對葉修的體貼,他仍是感到一股沉悶。

  藍雨的劍聖,想要的不是天下第一,而是足以和心上人平起平坐的能力。

  正是因為這樣的心態作祟,黃少天成天纏著葉修切磋武藝,也只有在葉修面前,他才會本劍聖長,本劍聖短。

  回過神,羊不知何時烤好了,讓韓文清割下大片肉塊,和著孜然等香料送到他們手邊,葉修也不客氣,正準備以手抓取羊肉,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的韓文清制住他的動作,拿著沾水的軟巾,動作輕緩的為葉修擦手。

  「唷!老韓服務週到啊!」

  韓文清只是白了葉修一眼,手下動作卻是沒有半點馬虎。

  看著這樣的兩人,黃少天覺得自己又開始難受了,這回,他不用為自己想什麼理由,那端喝酒吃肉,玩鬧不休的人裡,有人竄了過來,一把抓住黃少天,「光喝酒太沒意思了,行酒令吧!」

  江湖中人,饒是行酒令也不同於文人雅士,他們自有一套方法。

  負責起頭的是微草山莊的莊主王傑希,「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每念一句詩句,他便使出一道足以符合其意境的武學招式,詩武相乘,並無缺漏,這關就算是過了。

  「王莊主可真為難人。」王傑希的詩武相符就罷,其意境更是貼切現景,接棒的人要是不足以相比擬,就只能吃罰酒了。

  幾輪下來,不是唸錯詩句表錯意境,就是武不符意吃上一盅酒的大有人在,就是擁有一身渾厚功體,也不會在此時運勁逼退酒力的他們,面容各顯酣色,最終,再次輪到黃少天時,不知怎的,他竟是吟起滿江紅。

  黃少天的劍技,天下無雙,映著氣勢磅礡的滿江紅,硬是生出一股肅殺之氣。

  儘管霸圖部和中原已化干戈,但,歲月尚未漫長到足以讓人忘記那些往事,滿江紅代表怎樣的意思和壯志,眾人心裡明白,黃少天突然吟起這樣的詞句,劍招還殺意滿盈,一時間,誰也分不清,這是巧合,還是蓄意針對韓文清。

  熱絡氣氛倏地轉為僵凝。

  黃少天彷彿不知道自個剛才做了什麼,停下動作的他,只是靜靜站著,看著沉默不似平日的他,眾人突然有個想法,黃少他……莫非是醉了?

  再看韓文清,狼王陛下彷彿沒注意到這邊的事,面色如常的飲酒,他們正想鬆口氣,一口氣喝乾一大碗酒的韓文清,終於抬頭看向黃少天,嘴裡一聲冷笑,「呵。」

  一觸即發。

  今晚,不是藍雨和霸圖結下樑子,就是中原關外為了一行酒令再掀戰火,感覺真要這樣發展,對不起黎民百姓的眾人,紛紛出來打圓場,偏偏,身為主要當事人的韓文清和黃少天一點表示也沒有。

  就在這時,一聲輕笑揚起。

  「舞的什麼劍,詞不符境,該罰!」一句該罰,一只斟滿酒的酒碗已朝黃少天扔去,「喝完再給你一次表現的機會啊!」

  眼看酒碗就要砸到地上,落得粉碎,冰雨突然嗡的一聲,再次出鞘。

  本該打翻的酒碗,此刻好端端落在冰雨劍身上頭,不單如此,裡頭酒水更是一滴也沒灑落,如此強橫的功體,登峰造極的劍技,換來葉修一聲喝采,「好!」

  輕輕瞥了葉修一眼,冰雨微動,黃少天就著冰雨將酒碗端至面前,一飲而盡。

  酒盡,黃少天冰雨輕挑,酒碗讓他隨意甩了出去,瓷碗摔碎的聲音方揚,冰雨驀然爆出萬丈光芒,眾人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冰雨已然刺出。

  黃少天的劍,就像他給人的印象一樣。

  不同於賣藝維生的劍姬,黃少天的劍舞意雄渾,一劍一招,都透著陣前殺敵的剛毅果決,爆開的劍光,更是看得人心激昂。

  此曲劍舞彷彿凝聚黃少天畢生心血,所思所悟,一招接過一招,令人看得目不暇給,再看使劍的黃少天,時而動如脫兔,時而轉若蛟龍,又似猛虎高躍,再搭著各種常人難以想像,武林高手對上也防不勝防的劍路,尤如九天驚雷,剛中帶柔,柔而不斷。

  一時間,所有人腦裡,不由得浮現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精光這兩句。

  當黃少天刺出最後一劍,再也不動時,他們以為劍舞已畢,紛紛發出喝采,沒想到,黃少天卻是沒有收手的打算,一聲大喝,「酒來!」

  幾個玩心較重的傢伙,在氣氛薰陶下,拿起酒罈,朝黃少天扔去,「黃少,酒來了。」

  見酒罈朝自己砸來,黃少天不閃也不避,冰雨凝勁,猛地一刺,酒罈硬生讓冰雨刺穿個孔,穿孔而罈在,這劍的速度得有多快,凝於劍尖上頭的力道,更是多一分罈碎,少一分無法在罈壁上鑿孔。

  黃少天就這樣仰首張嘴,讓沿著冰雨劍身流下的酒液滴落嘴中。

  飲約半罈,黃少天運勁,硬生震破掛於劍上的酒罈,酒水灑落,淋黃少天一身,他好似未有所覺,手腕一翻,又是支氣勢磅礡的劍舞。

  黃少天以劍術獨步江湖,卻沒有人看過鋒芒畢露的他。

  一直以來,黃少天總是七分鋒利,三分隱誨,儘管沒有人質疑劍聖的能力,卻沒人像今日這般,為黃少天的劍招所折。

  一招一式,一點一頓,彷彿劃開意識,破開一片清明。

  華美鋒利,凌厲深沉,就像是落在靈魂上頭,誰人不服?

  眾人以為黃少天酒興起,也不在意他行酒令完不曾換人的事,不是圍在外頭觀看劍聖難得的劍舞,就是搬來樂器,叮叮咚咚的為黃少天配曲,熱鬧至極。

  只有黃少天知道,幾個動作停頓間,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葉修身上。

  與韓文清同坐的葉修。

    ***    ***    ***

  他和葉修頭一次見面,是在魏琛將他和喻文州帶回藍雨樓不久的事。

  那時,年齡大他沒幾歲,卻已獨霸武林的葉盟主,抽著煙斗,對不住誇耀他們師兄弟的魏琛開口,「我說老魏,你這徒弟不行啊!」

  一句不行,讓魏琛愣了愣。

  沒等魏琛開口詢問,葉修以煙斗指著黃少天,「論天賦,這是絕好的苗子,但要說到覺悟,他遠遠比不上另個傢伙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

  哪怕眼前的人是當今武林盟主,讓人輕易否定的黃少天滿是不服,也不管這人他該稱聲師叔,立即出聲反駁。

  面對他的反應,葉修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抽著煙斗,「劍,乃傷人之物,兇器也。」

  「不對!就算劍是利器,只要使用得當,它就是用來保護人的盾器!」

  面對他激昂堅定的話語,葉秋只是盯著他瞧,意味不明的輕呵,「呵呵。」

  再次見到葉修,是拜入魏琛門下數個月後的事,和初次見面時一樣,衣衫勝雪的武林盟主,對他說了另一句話,「殺人的覺悟,你準備好了嗎?」

  「我會保護藍雨樓的每一個人!」

  回應他的,依舊是葉修深晦難懂的笑聲。

  後來,藍雨樓出了內奸,傷了魏琛、重創喻文州,面對這個和自己有數月情誼,另方面卻是敵人安排在藍雨樓的內應的同門師兄弟,黃少天猶豫了。

  那時的他,雖然使得一手快劍,想拿下這名拜入魏琛門下多年,深得眾人信賴的大師兄,比登天還難,可,要讓大師兄盜走那東西,危及的不單是他,還有整個藍雨樓數百條人命,那瞬間,黃少天明白,他必須作出選擇。

  拼盡全力,捨命一擊,或是堅持不殺,累及藍雨?

  最後,對魏琛的敬重,對喻文州的重視,讓黃少天作出最後選擇,當劍尖刺入大師兄心窩,黃少天終於知曉,過去的自己錯得何等離譜,他以為,殺人是件簡單的事,就像許多快意恩仇的江湖傳奇,劍起刀落,就是一條生命,直到自個真的在刀口上滾了一回,他才體會到,殺人是件多難的事。

  劍刺進血肉之軀時的觸感,那人身後的愛恨情仇,在那一瞬間,全由殺人者背起。

  殺人,人殺。

  當他跪在大師兄屍體旁邊,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家人交待時,那個曾經讓他覺得狗眼看人低的葉盟主,打著把油紙傘自遠處緩緩走來,最終,在他身後站定,為他遮去漫天細雨。

  「殺人的覺悟,你有了嗎?」

  黃少天看著死不瞑目的大師兄,神情有些木然,「劍,無法成為護人者嗎?」

  這是他第一次對葉修提出詢問,他原以為,葉修會笑他愚蠢,沒想到,葉修卻是蹲至他身側,握住他沾染鮮血,猶在顫抖的雙手,堅決而肯定的開口,「可以,只要你擁有強大的實力。」

  如果連保護自己和所重之人的能力都沒有,還談什麼不殺?

  豪語,往往建立在相對的實力上。

  後來,魏琛將擔子交給他和喻文州,黃少天愈發明白,有時,為了保護自己的門派,自己在乎的人,人必須學著低頭與殘忍。

  於是,有了揚名天下的劍聖黃少天。

  劍曲舞畢,中途不知喝了多少酒的黃少天,只覺得頭昏腦脹,饒是如此,他仍是踏著有些踉蹌的腳步,搖搖晃晃的來到葉修面前,接著,癱倒在他膝上。

  葉修本想推開渾身酒味的黃少天,黃少天醉得有些模糊的呢喃改變了他的心意,他說,「我有保護好藍雨。」

  黃少天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些年間,他又經歷過哪些事,葉修就算沒有完全知曉,也知道個七八成,聽聞黃少天醉後夢囈,伸起的手手勢一改,轉為撫上黃少天的頭,揉亂黃少天一頭黑髮後,葉修滿是包容的輕笑。

  「做的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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