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徑之中,一名少婦帶著尚嫌年幼的孩子匆匆行走,哪怕身上衣物沾了不少泥濘,讓枯木芒草劃開了好幾個口,塵泥下若隱若現的精細繡花,以及翻出的絹絲內裡,不難令人想像,這衣裳初時是何等華麗。
擁有它的少婦,不知是因為逃命饑不擇路的緣故,或是什麼緣由,本該盤得整齊的雲髻,早已散得一身狼狽,簪於上頭的金翹頭、翠雀等飾物,更是不知去向。
即便如此,臉上脂粉已淡去七八分的少婦,依舊豔麗的讓人訝異。
然而,不知是否錯覺,少婦對跟著自個一塊逃竄的女兒,並沒有太大的關心和在意,就連女娃因為不習慣荒徑崎嶇,摔跌了幾回,或是哪個磕著、撞著了,她也不曾停步觀看,就是偶爾回頭一眼,眼底的冷漠,更是叫人驚寒。
就彷彿帶著,不過是種責任,再多的,什麼也沒有。
好不容易,母女兩人脫離了荒山野徑,只需再走上一段路,就能進入官道,逐漸逼近的馬蹄聲就像是索命一般,叫人心驚膽跳。
馬刀揚起,寒光一瞬,少婦連轉身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便當著女兒的面前倒下。
站在不遠處觀看這一切的白如霜,眼中沒有半點驚恐與害怕,她只是淡淡的、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女人遭人腰斬慘死。
死是什麼,年幼的孩子不見得能懂,但那位曾經風光一時、高傲的彷彿后妃的母親,就這樣當著她的面前被劈作兩截的事,她還是明白的,除此之外,映入她眼底的,還有一把猶然帶血的馬刀,以及帶起黃沙的高揚馬蹄。
倒落塵土、雙眼猶然瞠大的母親,自腰斬處流出的泊泊鮮血,染紅一地黃地。
這樣的畫面,對個孩子來說,刺激顯然過大,哪怕母親已經倒下,接著就輪到她了,女娃卻是嚇傻般的呆立。
直到馬上那人的目光望來,女娃才像是噩夢驚醒般的發出慘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轉身逃跑。
就在奪命煞星策馬追趕女娃時,白如霜已來到被腰斬的女人身旁,看著沒了生前的雍容華貴,就是連最基本的體面也維持不了的女人,白如霜盯著她半晌,最後以素白雲袖掩嘴,蔑然一笑。「呵,死了也這麼不堪。」
女人是怎樣的身份來頭,又是因何與女兒奔逃至此,因何喪命,白如霜心裡清楚不過。
沒有人知道,她白如霜究竟是怎樣的人,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因何淪落青樓,就連她處心積慮接近的佾雲和瀟瀟,也不知道,白如霜為什麼是白如霜,一切,就像落倒塵土的女人一樣,深深的藏在土裡。
說真格的,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在許久以前,久到連她自個都記不起,那到底是多久前的事,又或者,還有誰還記得這麼一號人物?
曾經有個豔冠滿京華的青樓名妓。
傳聞,此女風姿絕代、豔冠群芳,哪怕全中原的花魁娘子齊聚一堂,在她的容貌之前,眾女也只能羞愧退避、遮顏歎息,她的一眸一笑宛如是傳聞中勾了紂王魂魄的蘇妲己,那樣的勾魂懾魄,動人心弦。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憑著這份與生俱來的美貌,該女不出數月,變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花魁娘子,若不是大權在握的朝臣勳貴,尋常人等休想輕易見上一面。
非但如此,這新崛起的名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潑墨即成潑墨畫、撫琴即成新琴曲,就是吟詩作對,也不遜於七步成詩的曹植,更是曾有一代文豪感嘆其錯為女兒身,否則必是前途無量。
一時間,無論大江南北、勳貴富商皆趨之若鶩,千金散盡只求一面。
最後,這女子讓晉王納進府裡。
論出身,論過往,哪怕名藉有名,此女不過就是侍妾的命,然而,這樣一名本來過府即可的青樓豔妓硬是讓晉王府自偏門納進,大剌剌的成了正經妾妃。
這倒也沒什麼值得說嘴的,別說是皇親國戚,就是尋常大戶人家,哪個不是在家裡安些女樂名妓,偏偏不知女子施展了什麼手段,進府不過一年多,就為搶在肚子尚無消息的王妃之前產下男胎,晉王甚至為此向朝廷請奏,欲將女子升為夫人。
以煙花女子為夫人。
這樣荒謬的事,鬧的滿城風雨,晉王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為這事不惜和滿朝大臣激論爭辯,甚至和皇帝都鬧上了。
最後,晉王讓聖上御筆怒斥一番,晉女子為夫人自然也沒了下文,但女子在王府的地位卻是遠遠超過一介受封的側室夫人,人人皆稱一聲妃夫人。
又隔幾年,女子再為晉王誕下一名女嬰,先得穎子,後得女娃的晉王喜出望外,偏生,朝廷不允女子晉夫人,既是欣喜且愧疚的晉王,對待母子三人愈發優渥,最終,其榮華竟遠遠勝過晉王妃。
也不知道是長年佔據晉王歡心,還是王府上下皆稱其一聲妃夫人的緣故,女子漸漸生出那不該有的心思。
寵妾滅妻。
如果是是發生在一般大戶人家,或是自個娘家勢大權重,興許還真有幾分成功的可能,偏偏女子忘了,能成為王妃的女子,都不會是什麼尋常出身,一直以來沒能為晉王生下一男半女的晉王妃終於盼到了自個的孩子。
幾乎就在晉王世子確立的剎那,長期隱忍的晉王妃終於有了動作。
也沒什麼大動作,晉王妃就只是讓人擺了張椅子,就端坐在那看著家將如何將女子的兒子裝進麻袋,一頓亂棍之後,麻袋內本來還悽厲哭喊的孩子就沒了聲息。
由始自終,晉王妃就坐在那兒,不時逗弄奶娘抱在懷中的孩兒。
哪怕死的是自個曾經疼極一時的孩兒,終究是姬妾所出,別說是責難,晉王連吭都沒吭過一聲,就這麼輕易的將事情抹了。
有了起頭,後頭的事就容易多了。
一夕失勢的姬妾會有什麼下場,任誰也想的出來,最後,女子是透過什麼手段逃出晉王府已經不是重點。
重要的是,她終是死在晉王妃派出的家將手裡。
再看一眼睜大雙眼,彷彿不信自個就這麼死了的女人一眼,白如霜將視線移向不遠處的家將與女娃,恰巧目睹家將高舉馬刀,女娃下秒就會被人剖成兩半的一幕,然而,面對這般殘忍的景色,白如霜嘴角卻是揚起一抹諷笑。
一道血霧驀地自家將胸前爆出。
那樣的景色,就像是一朵殷紅牡丹自家將胸口破體而出,眨眼就在空氣之中凋謝。
來了!隨著家將緩緩癱軟的屍身望去,赫見手持利劍的半花容就在數步之外,家將倒下的瞬間,長劍已收回豎立一旁等待的侍僕所捧的劍鞘之中。
「妳撿回一條命。」
與暴風君初見的樣貌不同,也與後來深居無夢樓的半花容不同,此刻出現在女娃面前的半花容,就像是名飽讀詩書卻又身帶兵器的世家子,風姿颯雅,就是噙於嘴角那抹笑,更是和佾雲有著幾分相似,透著幾分溫暖。
他會來的,她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彷彿不曾看見白如霜,也感覺不出她眼中那份執著般,半花容僅是抱起坐在地上的女娃,壓根也不介意女娃一身泥汙糟蹋自個那身上好綢緞。
他就這麼抱著女娃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軟轎。
半花容剛走到軟轎旁側,一雙柔荑已撥開垂懸的紗幔,自他手中接過女娃,「妳的命,是她救的。」
轎子內坐的是什麼人,女娃後來怎麼了,白如霜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是癡癡望著這個與眾人印象不同的半花容,「容君。」
「容君……」
時間就像是停止一般,風不吹了、鳥不叫了,就連半花容和轎內的人、女娃都沒了動靜,饒是如此,白如霜仍是來到半花容身後,自身後抱著他,將頭輕靠於他後背,一次又一次的輕聲細喃,「容君……容君……」
「容君。」
聲聲低喚,宛如傾盡白如霜一生癡纏思慕,哪怕半花容絲毫反應也不曾有過,白如霜依然一次又一次的喚著,她知道,他會來,他一定會來救她,就像現在這樣。
原本,這該是她一生的夢魘,或者該說,是她生命的盡頭,但半花容來了。
他救了她,於是有了後來的白如霜。
幼時救了她的高大身影,就這麼烙在她腦海裡,化作夢境,原本應該充滿恐懼驚恐的惡夢,因為半花容的存在,成了另種期待與渴望。
只屬於她的半花容。
只有她知道的半花容。
這才是半花容,無夢樓裡,為兄弟躊躇的人,是誰?哪怕知曉,這不過是她多年如一日的夢境,白如霜依然伸手輕撫半花容臉頰,「容君,等我。」
「很快很快……我就會將你自那副模樣救出,這個世界,再也沒人比我更加瞭解你……」
*** *** ***
白如霜負傷的消息,很快便傳至雲門、南北風闕,就連身處雨風飄搖的瀟瀟都被驚動了。
坐在床上的白如霜,由著半垂掩的床幔掩去自個身影,早一步趕到的傾天紅正坐在床畔和裡頭的她低聲細語,說的是什麼,佾雲沒仔細去聽,但傾天紅的神色除了一絲憐憫外,尚有幾分無奈。
當佾雲拎著藥箱匆匆趕至無夢樓,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
沒有意料中的濃郁血味,代表白如霜的傷並不嚴重,但……佾雲覷了覷站在床前的暴風君和瀟瀟一眼。
暴風君和傾天紅不愧是未婚夫妻,神情如出一轍,唯有瀟瀟神情陰沉至極,彷彿要將雨風飄搖那股陰鬱帶進無夢樓。
白如霜到底傷重傷輕,又是傷著哪裡,佾雲一時間也摸不清楚。
「白姑娘。」正當他將藥箱擺好,準備上前探視白如霜情況時,白如霜床幔後傳來的聲音透著他不曾經聞的拒絕。
「不要過來!」
當佾雲為白如霜這般直接明顯的拒絕微愣時,藏身床幔後的白如霜也察覺到自身的失儀,她略作猶豫,才緩緩開口,「如霜現下不便見客,望貴人見諒。」
白如霜已經多久不曾用這青樓官腔與他們說話,如今慌不擇言,這讓佾雲眉頭微皺,尚來不及說些什麼,臉色本就不豫的瀟瀟猛地轉身離去,突如其來的舉止,連原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暴風君都不由得一愣,旋即追了上去。
最先趕到無夢樓,安慰白如霜好段時間的傾天紅,初時也被瀟瀟推門而出的聲響驚了一下,她看了看大開的房門,再看向對事情來龍去脈全然不解的佾雲,最後,轉首對戴著薄紗遮臉的白如霜輕語,「妹妹,佾雲好歹是名醫者,讓他為妳看看?」
「這……」
聽聞白如霜略帶遲疑的嗓音,佾雲大膽上前一步,「白姑娘,佾雲醫術雖不足和名醫相比,但尋常小傷,尚難不倒我,若妳相信佾雲,可否讓我一觀傷勢?」
「只怕此傷,公子也無能為力。」
「沒試怎麼知道?」見白如霜似是不抱希望,傾天紅不由得開口勸說,「更何況,知道妳受傷了,佾雲和我可是拋下手邊的事,立馬就趕來了,妳就是再怎麼不相信他的醫術,好歹也領領他這番心意。」
傾天紅的勸說似乎起了效果,床幔後的白如霜沉默片刻,終是伸手撩起床幔,讓自己曝露在佾雲的視線之下。
「有勞公子了。」說話同時,白如霜緩緩解下遮臉的紗巾。
隨著話語映入佾雲眼底的,是道血雖止住,看起來幾乎佔據白如霜大半臉頰,此刻看來格外醜陋、張牙舞爪的傷口。
*** *** ***
離開白如霜閨房的瀟瀟並未離去,而是逕自來到半花容可能會在的花廳。
無須尋找,跨進花廳的剎那,瀟瀟就已看見半花容的身影,不單如此,他還看見身為無夢樓樓主的他,現下正逗弄著一隻雀鳥,再瞥一眼擺在他面前的茶盞,以及用精巧器皿盛裝的各式瓜果、糕點,心中怒火愈發熾盛。
「為什麼?」
素來只須瀟瀟一語,甚至不用他開口,便能知其來意的半花容,今回不知是存心裝懵,還是真沒聽懂瀟瀟的意思,只見他瞥了瀟瀟一眼,便繼續逗弄雀鳥,「你指什麼?」
「如霜的傷是怎麼來的?」
面對瀟瀟這般強烈明顯的怒意,半花容卻像是瞧見什麼新奇事的多看了他幾眼,這才縮回手指,任由雀鳥在屋打轉數圈後飛走,「怎麼來的?她自個不都說了,是半夜賞月,風大把樹枝刮下來,才不慎傷著的嗎?」
「那分明是利器所傷。」
「是嗎?」半花容聞言僅是眉間微挑,接著便不甚在意的應了聲,「真是不幸。」最後,他索性當當著瀟瀟的面拿起茶盞啜了口,「今日汗馬軍送來的泉水,水質甘甜,沏的茶也別具滋味,暴風君可要嘗嘗?」
一直以來,半花容別說是讓他們吃閉門羹,就連臉色都不曾對他們擺過,如今,這般明顯赤裸的無視瀟瀟怒意,無異是種火上澆油。
察覺瀟瀟怒火更盛的暴風君正準備說些什麼打圓場,瀟瀟已然開口,「人在無夢樓,怎會被利器所傷?」
「認識你那麼久,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你這麼多話。」與瀟瀟壓抑的怒火相比,半花容神態愈發無謂,他一面為暴風君準備茶杯,一面燒水沏茶,半晌,才緩緩回覆瀟瀟的質問,「人是住在無夢樓,可她又不是稚子。」
沒等瀟瀟開口反駁,他再度開口,「難不成我得成天顧著她,哪怕是如廁沐浴、更衣夜寢,我都得守在一旁,省得她又哪兒碰著傷著?」
若是平常,半花容這話一點問題也沒有,但現下聽在瀟瀟耳裡卻像別有所指,「無夢樓位處雲宵,尋常宵小不能入侵,為什麼如霜會為利器所傷!」
「是啊!為什麼?」將茶注入杯內的半花容,終於抬頭面對瀟瀟,「讓我替你回答,白如霜面上的傷,只有兩種可能,不是有人蓄意傷害白如霜,就是白如霜故意弄花自個的臉,你喜歡哪一個?」
哪怕自個怒氣衝天的前來興師問罪,瀟瀟也沒想過,半花容會那麼輕易就將話題給掀了開來,更沒想過,他會那麼明目張膽的讓他作出選擇。
如同他自己說的,無夢樓位處雲宵,尋常人等不可擅進,能踏上這的人,必定擁有一定修為,更何況,這裡還有半花容長年駐守,就是有不長眼睛的歹徒闖入,也不會有好果子,既然如此,白如霜臉上的傷又該怎麼解釋?
若是有賊人入侵,半花容怎會察覺不到,擁有這般能為的人,因何不取白如霜性命,只傷其面容?
又或者,就像半花容所說的,是白如霜自個弄傷自己的臉?
這個猜測剛浮上心頭,便讓瀟瀟斷然否定,世間女子皆愛容貌,更何況是像白如霜這般美麗的女子,她又怎麼忍心,又怎麼有那勇氣去傷害自己?
饒是心裡一度有過這樣的懷疑,在半花容此刻顯得格外冰冷的目光注視下,瀟瀟下意識的出聲為其辯解,「如霜不可能傷害自己!」
「哦,那你是認為,有人蓄意傷毀白如霜的臉囉?」
這回,不單瀟瀟陷入沉默,就連暴風君亦不知該如何圓場,瀟瀟想的到的,暴風君也想的到,更遑論是半花容。
如果白如霜臉上的傷,不是她自個弄出來的,那麼,唯一能傷及她的人,就只剩下半花容。
只是,半花容真有這麼做的理由嗎?在看見白如霜臉上那道傷口時,瀟瀟確實怒不可遏,就是前來找半花容興師問罪,也不過是種遷怒,直到半花容如此赤裸、毫不遮掩的說出那些話,他才像是被人自頭上澆了盆冷水。
理由在哪?
他怎會毫無理由的懷疑和自己結交多年的朋友、義結金蘭的兄弟,對名弱女子下此重手?「我……」正當瀟瀟想為自己的行為說些什麼表達歉意時,眼尖的他赫然發現,在花廳角落的帷幔後頭,隱著什麼東西。
欲言又止的瀟瀟猛地朝花廳某處走去,這樣的行為,不單暴風君疑惑,就是半花容也覺得幾分莫名,直到瀟瀟捧起某樣東西,轉身面對他們。
「也許,這就是理由。」隨著瀟瀟的話語,半花容和暴風君終於看清,捧在瀟瀟手裡的,是白如霜一度拿來對他們獻寶的月宮梨兔園。
曾經嬌態可掬的竹兔,早已讓剪子剪的面目全非,就是梨花傘也讓人揉成一團,瓣瓣殘破,若不是早先見過月宮梨兔園,任誰也認不出這曾是些什麼。
曾經的月宮梨兔園,現下為何是這種模樣,和白如霜傷損的面容連結,一切都有了答案。
比起佾雲只能透過暴風君的描述,來想像初時的半花容,瀟瀟應是另個對半花容的殘酷具有深刻體會的人。
或者該說,他和半花容的相識,也不是那麼和平,哪怕那時,半花容身旁已經有個暴風君跟著,他依然是那個挑起朝廷和武林滿天風雨的武者,交手之際,也是盡朝死處下手,壓根不留半點餘地。
不是生,就是死。
如此極端,如此殘忍。
然而,這樣的半花容,隨著他們相識、結拜,慢慢沉澱在他們的回憶之中,多年來的相知相熟,他的思慮、他的周全,讓他忘了,眼前這個總是順從他們決議,配合他們種種的半花容,有著如此駭人的一面。
白如霜的存在,是否挑動半花容潛藏已久的殺虐之心,瀟瀟不知道,但他就如同佾雲般知曉,對她,半花容並無半絲好感,只是一直以來順著他們意思照拂白如霜罷了……這樣的認知,讓本該掀起驚天怒意的瀟瀟滿是無奈。
「八月十五那日,我和佾雲確實有錯,你心有不滿,也是理所當然,只是,我怎麼也沒想過,你會如此。」
瀟瀟的話語,無異認定一切都出自半花容之手。
「我……」
半花容正想開口,便讓瀟瀟舉手抑止,「她只是名弱質女子,你有不滿,大可衝著我與佾雲,何必為難她?」
「既然無夢樓不歡迎,我便帶她離開。」拋下這麼一句話,瀟瀟便頭也不回的走了,獨留半花容和暴風君。
直到瀟瀟離去,臉色依然幾度變化的半花容,最終竟是發出一陣長笑。
由始至終,瀟瀟從來都不曾瞭解他。這樣的認知,讓半花容笑的無法停歇,好不容易笑完,半花容這才看下依然站在原處,此刻一臉擔憂看著他的暴風君,「你呢?選擇哪一個?」
幾乎是在問句揚起的瞬間,暴風君已挪步來到半花容身側,一手搭著他的肩膀,低語,「無論如何……」
「風,必是和雨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