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柩罪區

　　對，我爆字了。

　　從上中下終篇變成了終上，不知道能不能在終下完結這篇。（望天）

　　觀文之前，請先閱讀前言注意事項。

　　沒玩到6.0的玩家如果想維持良好的劇情體驗，請右上按叉，以免劇透，或是確保自己擁有一顆即使被劇透也不會受影響的心。

　　觀文中途要是對設定或劇情不喜歡，也請直接右上按叉。　　

　　不管是這篇文，或是未來會出現的FINAL FANTASY XIV 同人文，我所描寫的，純粹只是自家光戰，以及我自己腦補的光呆阿謝姆。

　　與公式光無關。

　　不吃這些的，請自己右上按叉，以免被雷。

　　注意事項已說，還堅持要看的話，被雷我不會負責的

　　【摯愛之人】（上）

　　【摯愛之人】（中）

　　【摯愛之人】（下）

　　時間會帶走一切，同樣，也會讓一切沉澱累積。

　　獨自被留下的人只能一面仰望過去的美好，抱著不知何時會消失的殘燼過活。

　　就像他。

　　許多時候，愛梅特賽爾克在夢與夢的間隙裡，不經意的想起，他與阿謝姆、希斯拉德那份過於真摯的情誼。

　　友情有時不足以形容他們間的感情與相處。

　　他們太過瞭解彼此。

　　許多時候，他們不需要任何言語，只要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他們就能輕易理解對方需要什麼，想做什麼，更多時候，他們連丁點交匯都不需要，自然而然就能理解對方的意圖與想法，順理成章的進一步配合。

　　他們可以為對方做任何事，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如此。

　　儘管，這份默契通常都是用在配合阿謝姆的奇思怪想上頭，但認真來說，其實……很快樂。

　　即便總是抱怨著阿謝姆任性的他，內心深處也是享受著這樣的時光，只屬於他們的，不容他人干涉與插足的秘密。

　　他相信，希斯拉德與阿謝姆同樣清楚。

　　他不介意他們用這樣的方式利用，不，也許該說，支使他做事，哪怕他嘴上總是充滿抱怨，但是，他心底是樂意的。

　　他曾經以為，這樣的關係會一直維持下去，直到他們同歸星海。

　　末日來臨時，瞭解成了一種負擔，並不是說他厭膩了這種關係，而是因為比誰都要瞭解自己的兩位夥伴，所以，不管是當阿謝姆決定離開十四人委員會，還是當希斯拉德決定加入獻祭行列時，他沒法說出任何一句挽留或勸阻的話語。

　　他只能靜默的接受。

　　直到塵埃落定，一切無力可挽時，愛梅特賽爾克頭一切有了真真切切的實感，他失去了無可替代的摯友與同伴，最後……只剩下他自己了。

　　身為真人的他，頭一次感覺到孤獨。

　　身邊再無一人得以傾訴，再也無人同他分享歡笑與一切的空蕩感。

　　即便他不是僅存的真人，他依然清晰的感受到這件事，或這該說，他與拉哈布雷亞、艾里迪布斯確實是同胞，是長時間相處的十四人委員會同袍，但也僅止於此。

　　他們瞭解彼此，但不是最瞭解對方的人。

　　他們知道的，僅有對方的一部份。

　　就像他瞭解拉哈布雷亞的性情，如同拉哈布雷亞知曉不管他口頭抱怨了什麼，只要接受任務，愛梅特賽爾克就一定會執行到底一樣。

　　他們既瞭解對方又無法真正的瞭解對方。

　　拉哈布雷亞無法在他皺眉的前一刻就知道他想說些什麼，他對拉哈布雷亞也是如此。

　　用最刻薄的角度來看，他們不過是同病相憐的倖存者。

　　既是幸運，也是不幸。

　　他們各自有著屬於自己的過往與孤寂，所以，哪怕他們都知道拉哈布雷亞更換肉體的頻率太過頻繁，遲早會將自己燃燒殆燼，他們，不，只有他會出聲提醒個一次兩次，再多的，不會有了。

　　就如同他曾試著詢問艾里迪布斯，不觀看一次自己的記憶水晶嗎？然後遭到拒絕是一樣的道理。

　　他們彌補不了彼此心裡的空缺，也找不到足以替代的存在，於是，不管是他，還是拉哈布雷亞都逐漸變得不再像是自己。

　　他們放棄了曾有的原則、尊嚴，所有的一切，做著以往的自己絕對想像不到，甚至可能會感到憤怒與厭棄的行為。

　　面目全非。

　　唯一不受影響的，大概只有從佐迪拉克核心剝落出來的艾里迪布斯。

　　艾里迪布斯不受過去和回憶拘束，專心一致在他的使命與任務。

　　這原本應該是件好事，但是，他和拉哈布雷亞都很清楚，那是不一樣的，現在的艾里迪布斯彷彿是設定好目標就不斷前進的機器。

　　他在乎他與拉哈布雷亞，但是卻沒有昔日的溫暖與柔軟。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曾經與阿謝姆的友好關係。

　　既是艾里迪布斯，也不是艾里迪布斯的存在撫慰了他與拉哈布雷亞，同時也提醒了他們，艾里迪布斯早已不是他們所熟悉的艾里迪布斯。

　　是他們的決定導致了這一結果。

　　後悔嗎？

　　不後悔。

　　不管重來幾次，愛梅特賽爾克都有足夠的自信說出，他與其他的十四人委員會會作出同樣的決定，但是，偶爾……有那麼幾次，他忍不住會想，究竟是像艾里迪布斯既記得他們又不記得他們的好，還是像其他同胞那樣，將他們忘得一乾二淨，重新開始會比較好？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與拉哈布雷亞的傷懷，艾里迪布斯無法理解。

　　隨著時間流逝，愛梅特賽爾克甚至在心裡產生了一絲不敢讓其他兩人知曉的念頭，儘管，那樣的次數不多，也無法影響他的行為與意願，但他仍舊不只一次想到……如果，當初他的靈魂和阿謝姆一塊受到分割，該有多好？

　　哪怕分割之後的他們，不會記得過往種種，也不如以往的長生與強大，但他們一定能再次相逢。

　　不管得花多少時間，相隔多麼遙遠。

　　他和阿謝姆一定能找到彼此。

　　他們一定會再一次成為摯友，再一次互相瞭解，甚至……

　　每當這樣的念頭自腦海中閃過，愛梅特賽爾克就會將這一切歸之為對同胞的過度思念，直到他見到拂曉的英雄，那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或者該說，那瞬間，他內心除了再會的激動與震驚、失落與傷感，還有個聲音激烈而痛苦的嘶吼著，又像是哀戚宛若瀕死的呼喊著，阿謝姆……

　　他分不清心裡究竟是怎樣的感受，彷彿曾經擁有的美好回憶全數湧上，再被失去的苦澀與惆悵佔據，最後又混入了不甘願的憤怒與悲傷。

　　他甚至連阿謝姆三字都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走到他身邊。

　　那原本是他的位置……

　　哪怕阿謝姆行遍天下，結交無數好友，最終能站在他身邊，與他一同談笑、一起患難，最後相視而笑的人，一直都是他。

　　可現在，他只能像是個毫不相關的外人，站在外圍看著他與其他人談笑。

　　那怎麼會是阿謝姆呢？

　　阿謝姆怎麼會認不出他，甚至讓他獨自一人呢？

　　那不是阿謝姆。

　　絕對不是。

　　只是……擁有著阿謝姆靈魂碎片的瑕疵品罷了。

　　　　＊＊＊　　　　＊＊＊　　　　＊＊＊

　　愛梅特賽爾克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阿謝姆。

　　無論那人的靈魂流轉著怎樣的色澤與光輝，他始終不是阿謝姆，不是那個能在第一時間察覺他想法，並且給予回應的阿謝姆。

　　不是那個幹下一堆事讓他善後，態度格外理直氣壯的阿謝姆。

　　他只是個人類。

　　一個隨處可見的人類。

　　饒是如此，他依然無法克制自己在每一次的接觸中，將對方與阿謝姆作聯想，並且暗自期待他可以證明自己的價值。

　　這樣的想法，在某個夜晚達到了最高峰。

　　那時，他正坐在高處觀看第一世界睽違已久的夜晚。

　　坦白說，經歷漫長歲月的現在，不管是怎樣的景色都打動不了他，這麼做純粹只是因為他想而已，或者該說，他有些受不了拂曉那些人與英雄間的鬧騰。

　　他明明就在旁邊卻像是個外人，儘管，他本來就是個外人。

　　不管是艾歐澤亞諸國，還是拂曉，就連他一手建立的加雷馬帝國也是如此。

　　他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些國家，甚至連人類都不是，哪怕他用過一具又一具的肉體，親身參與各種事件，那些喜怒哀樂終究不屬於他。

　　只是他演繹出來的假象。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愛梅特賽爾克以為，他耐得住這份寂寞，千萬年來，他都是這麼走過，不曾動搖。

　　直到他與艾歐澤亞的英雄面對面，他才明白，他與拉哈布雷亞同樣寂寥。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試著加入拂曉他們的談話與相處，保持著不近不遠，隨時都能抽身的距離，反正，他只是個外人，同行也只是各有目的。

　　不管遠處鬧騰的多厲害，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如同他觀看著夜景，內心卻沒有半點波瀾，純粹只是個動作罷了。

　　沒有實感。

　　直到艾歐澤亞的英雄不知何時自那份鬧騰中脫身，並將手裡拿著的其中一杯飲品遞到他面前。

　　按理來說，他應該對著英雄揚起不以為然或是略帶嘲弄的笑容，並且告訴他，我可是個無影，但他只是與英雄默默對視了幾秒，便接過了那杯用香料和水果煮過的熱飲。

　　同樣拿著木杯的英雄態度自然的坐了下來。

　　單看他和對方的身份與立場，這個距離其實有點尷尬，愛梅特賽爾克卻覺得，這是最適合他們的距離，既不是並肩而坐的距離，也沒有刻意隔得老遠，偏偏又能清楚感受與看見對方。

　　出乎意料的舒心與自在。

　　愛梅特賽爾克垂首看著自己手裡的熱飲，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

　　英雄同樣靜默。

　　他們聽著夜風吹拂樹梢的輕微聲響，彼此的呼吸聲，慢慢的，拂曉那群人間的交談聲也像是被隔絕了一樣。

　　愛梅特賽爾克知道，這依然是種錯覺，他的心靈卻無比寧靜。

　　這一刻，他們不是無影，不是拯救艾歐澤亞的英雄。

　　僅是愛梅特賽爾克與阿謝姆。

　　儘管，這只是種錯覺……

　　從那之後，他與英雄間私下相處的時間與次數增加了。

　　愛梅特賽爾克並不清楚，這是巧合，或是刻意為之，他卻很清楚，拂曉的人對於這種變化既無能為力又無可奈何，更直白的說，他們希望英雄能自他這裡得到有用的情報，但不代表他們想看見英雄受到他一絲影響，與無影的關係在定論前產生實質變化。

　　就算他們試著瞭解無影也一樣。

　　英雄顯然依然故我。

　　或者該說，在經歷了各式各樣的事後，英雄心裡有自己的想法與打算。

　　偶爾，拂曉眾人會用著一種不知道是頭疼，還是無奈，或是擔憂，也許以上都有的目光，注視著英雄朝他走來的背影。

　　愛梅特賽爾克覺得有些好笑。

　　好笑之餘，他不由得想起，曾經的十四人委員會成員也常用類似的目光看著阿謝姆。

　　阿謝姆任性起來，誰也拿他沒輒。

　　拂曉的英雄似乎承襲了這一點。哪怕，只是眨眼即逝，可能誰也不曾察覺，每每意識到這點的愛梅特賽爾克眼中總會閃過一絲笑意。

　　英雄並不是每回都會帶來食物或飲品。

　　有時，他空手而來，極其自然的在他身邊待著，或是保持著一定距離的並行。

　　他會問他，十四人委員會究竟是怎樣的存在？負責怎樣的職責與任務。

　　他對英雄毫無保留，哪怕他知曉，這些事最終會傳到拂曉耳裡。

　　一如他承諾過的，只要他想知道，他就會認真的給予回答，縱使過往已無跡可循，每每提及，都像是烈燄灼燒靈魂的痛苦乾澀。

　　不知為何，在交談過程裡，愛梅特賽爾克隱約有種感覺。

　　就彷彿，對方的詢問並不僅是為了情報。

　　就像是他看見對方的瞬間，就理解了些什麼一樣，英雄也是如此。

　　許多時候，英雄什麼也沒帶，什麼也沒做的在他附近選了個位置坐下，或是倚靠著什麼做為支撐，靜靜的與他一同觀看遠方。

　　即便，遠方什麼都沒有……

　　他就在這裡。

　　在他身邊。

　　每一次，愛梅特賽爾克狂躁的靈魂都像是得到安撫，奇妙的陷入平靜。

　　世界分崩離析後，他便不曾再擁有過這樣的安寧。

　　他認知為錯覺的感受愈發離譜，好幾次，他都莫名的肯定，他和拂曉的英雄在某些程度上已經超越了言語，他們理解彼此。

　　如同當初的他與阿謝姆。

　　事實上，他與英雄間的交談範圍已經超過拂曉眾人的預測與方向。

　　他可以毫無保留的和對方談及亞馬烏羅提，聊起他們曾經美好的亞伊太利斯，以及一塊為星球奉獻努力的十四人委員會。

　　英雄也與他分享了自己經歷的一切。

　　帝國的侵略，烏爾達哈的政變，伊修加德的改變，阿拉米格的解放。

　　其中提到最多的，是歷經千年鎖國，最後在龍詩戰爭後迎來轉變的伊修加德，以及那裡的人們，好比擁有銀劍之稱的騎士，統帥龍騎士的蒼天之龍騎士，以及扛起國家變革這一重責的聖殿騎士總長。

　　這些人在英雄心裡佔據著莫大位置與重要性。

　　以至於每回提起，英雄的神情縱使偶爾會閃過緬懷與哀痛，但多數總是平靜與滿足。

　　他愛著那個國家，那個國家的人們。

　　就像愛梅特賽爾克愛著他的世界與同胞。

　　乍聽之下，兩人的分享並不對等，愛梅特賽爾克卻知曉，他們是平等的。

　　那是他的心之所重，他的歸屬。

　　不管是他，還是他，他們都將自己最為摯愛與看重的人事物分享給彼此，哪怕，他們最後可能還是敵對關係。

　　他們依然毫無保留的將自己軟肋送到對方面前。

　　愚蠢。

　　如果他只是個無影，他會對英雄的行為如此評價，畢竟，不管是亞馬烏羅提，還是十四人委員會都已經是過去式，別說是威脅，就連殘渣都不復存。

　　伊修加德卻依然存在。

　　三人之中尚存其二。

　　能被威脅的，只有英雄。

　　這樣的事，不單是他，英雄自己也心裡有數，他卻還是說出來了。

　　與其說英雄盲目自大的認為自己護得住全部，不如說，他們理解彼此。

　　愛梅特賽爾克可以為了自己的理念和堅持與世界為敵，英雄也會為了守住自己重要的人與他對立，他們間可以鬥得你死我活，但是，不管是他，還是英雄，誰也不會獨獨朝他們重要的東西下狠手。

　　他們針對的是整體。

　　僅此而已。

　　不懂的人或許會覺得這種共識與認知莫名其妙，愛梅特賽爾克卻相信他們間有著如此共鳴。

　　英雄看似堅強風光的表面底頭，存在著無法言語的寂寥。

　　他們是同類，但也不是完全相似。

　　他們的理念彼此衝突，他們的道路並不相容，哪怕他們坐得再近，再瞭解對方，也無法做到殊途同歸，他們能擁有的，僅是如此。

　　互相瞭解的瞬間，愛梅特賽爾克得到了自己長久追尋的答案之一。

　　阿謝姆無法抉擇的，不是十四人委員會與維涅斯，而是亞伊太利斯的續存與伊修加德的未來。

　　乍看之下，兩方的重量並不對等，愛梅特賽爾克也認為將一整個世界的未來和一個國家的存在劃作等號太過荒謬，卻又意外的能夠理解。

　　阿謝姆看到的未來，興許比他猜想的更加遙遠，甚至不僅是看到而已，也許，還感受到了英雄的感受。

　　當然，純粹只是愛梅特賽爾克的猜測。

　　無論如何，英雄和阿謝姆在某些時候、某些事上極為相似。

　　就好比阿謝姆有多愛自己的同胞與星球，英雄就有多愛那些人與伊修加德。

　　在這種情況下，阿謝姆無法為了亞伊太利斯的存續抹殺伊修加德的未來，同樣也無法為了即將鑄就的伊修加德的未來放棄亞伊太利斯，所以，他既不支持十四人委員會，也不支持維涅斯。

　　一直以來存在於心的疑問得到解答的瞬間，愛梅特賽爾克不知道該發怒，還是該苦笑。

　　阿謝姆實在是太任性，並且敢於任性了。

　　他想斥責阿謝姆的不負責任，忘了自己身為阿謝姆席的職責，內心深處卻又明白，這種看似荒唐的結論，是阿謝姆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阿謝姆並不曾真的放棄亞伊太利斯與同胞。

　　他一次又一次試著作出改變，違背他們一直以來提倡的理念，搶在十四人委員會作出定決前平息紛擾，堅決反對召喚佐迪亞克，試圖說服他們相信同胞們能扛過末日，一如他無視維涅斯的邀請，繼續在大地上行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他作不出選擇，所以試著兩邊一塊保存。

　　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貪心又天真的人？

　　他們的未來註定和伊修加德的存在悖逆，怎麼可能同存？

　　儘管知道，現在的英雄對這些事毫無印象可言，愛梅特賽爾克仍是有股想要對著他挖苦阿謝姆兩句的衝動，然而，在開口前，他便息了這樣的心思與念頭，只餘滿腔苦澀。

　　　　＊＊＊　　　　＊＊＊　　　　＊＊＊

　　一個疑問得到解答，便會有新的疑問誕生。

　　倘若阿謝姆真的看見了這樣的未來，他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情走過最後的時光？

　　伊修加德當真重要到讓他們在未來自相殘殺也無所謂嗎？

　　太荒謬了。

　　愛梅特賽爾克不僅一次在心裡如此評論阿謝姆，但在瞭解英雄與這個國家的淵源後，他又詭異的認同阿謝姆的作法。

　　拂曉的人是否有所察覺英雄光明面下浮動的黑暗？

　　愛梅特賽爾克不清楚也沒興趣細究。

　　他只知道，被人強硬推上英雄寶座的男人其實不是正義的夥伴，更甚至，他的心裡早就有一部份受到侵蝕。

　　世間的勾心鬥角將英雄的內心染作一片漆黑。

　　英雄並不愛這個世界，說是厭惡也不為過。

　　不管是原初世界，還是鏡像世界，他都毫無感覺。

　　讓英雄至今依然維持著英雄身份與表象的，不是拂曉，也不是艾歐澤亞三大國，是伊修加德。

　　那個國家的存在，成了維持他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

　　或者該說，出身伊修加德的騎士奧爾什方造就了如此局面。

　　在號稱銀劍的男人眼裡，英雄不僅僅是英雄，在英雄之前，他是個擁有血肉之軀的凡人。

　　與一心與想從英雄身上榨出好處的三大國不同，奧爾什方是真心實意為對方著想，期望能在一片紛擾中，為他保留一絲喘息空間，所以，他走進了英雄內心，成了點亮黑暗的一盞明燈，連帶的，連他所重視的一切也成了英雄心裡的重要存在。

　　奧爾什方起了開頭，蒼天之龍騎士和神殿騎士團總長則緊追其後。

　　他們用同等的付出與信念，扶住了英雄搖搖欲墜的光明表象。

　　如論他們是否察覺，英雄最終真心所愛的，僅有伊修加德。

　　黑暗中的一道曙光是怎樣的滋味，愛梅特賽爾克再清楚不過。

　　為此，哪怕他對阿謝姆將他們與伊修加德相提並論感到不滿，卻也不是無法理解，他甚至得承認，英雄與伊修加德的關係，就像阿謝姆與亞伊太利斯，彼此都是如此真摯而無保留的愛著對方，期望對方平安，祈願對方幸福。

　　如同愛梅特賽爾克對阿謝姆的重要性，奧爾什方對英雄亦擁有相同重量。

　　他可以理解，仍是不免感到憤慨與酸楚。

　　太不公平了。

　　愛梅特賽爾克不只一次如此想道，最後，只能無奈接受英雄會為了伊修加德與他拼盡全力，哪怕落得兩敗俱傷或是身死的結論。

　　他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那不是阿謝姆，又一次一次將對方與阿謝姆作上連結。

　　他是矛盾的。

　　英雄也是矛盾的。

　　越是理解對方，他們越是清楚，他們的理念背道而馳，和平終究不能長久，但是……

　　如果艾歐澤亞的英雄能拿出相對的證明，向他展現出他本身應該具有的能力與潛能，他會試著說服艾里迪布斯，在他壽命尚存時，與人類維持友好關係，還有，在他結束這一生時，將他以阿謝姆的身份迎回。

　　說到底，他們與阿謝姆並沒有真正不死不休的恩怨存在。

　　沒必要放棄這個隨時都可能真正覺醒的同胞。

　　曾經的十四席擁有這樣的價質。

　　只要他能證明自己。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一起奪回曾經的世界，畢竟，人類的壽命有限，只要他能搶在海德林前，遺忘一切的靈魂會比任何人都要更加輕易接受他們，以及真實世界的存在。

　　他如此堅信，並且渴望。

　　渴望能夠奪回曾經屬於他們的時光。

　　事實證明，他就是個傻瓜。

　　一個總在阿謝姆相關的事情上頭犯蠢的傻瓜。

　　愛梅特賽爾克有時會忍不住痛恨自己能夠看見乙太的雙眼，就像現在，他看著對方的靈魂在光之力的侵蝕下，逐漸變得破爛，看著對方苦苦掙扎，試著壓抑自己體內的光，不讓它再次泛濫，他忍不住仰頭望天，輕歎似的低語，「你不是……」

　　不是阿謝姆。

　　阿謝姆不會因為這點程度就倒下。

　　阿謝姆不會連這點光之力都控制不了。

　　阿謝姆不會在遇到危難時，一次都不曾對他發出呼喚……

　　愛梅特賽爾克並不是沒曾想過這種結果，不如說，這種結果才是他預想裡，最可能成真的未來，但是，當事情真的朝這個方向前進時，他心裡那股憤怒與狂躁再次醒了過來，甚至變得比以往更加強烈喧囂。

　　他只是握緊拳頭，死死盯著跪倒在地，但又不斷掙扎的英雄。
　　
　　站起來！

　　快站起來！

　　哪怕內心的狂躁已經達到極限，幾乎就要按捺不住自的愛梅特賽爾克不斷的說服自己，還不是時候。

　　也許再過一會兒，英雄就能超越極限了。

　　再等等。

　　再等一會。

　　再等一下就好……

　　愛梅特賽爾克咬著牙死死忍耐，直到那名隱藏身份，現在終於顯露真容，意圖拯救英雄的水晶公出手，他才不得不承認，他對英雄的期望過高了。

　　這就是英雄的極限。

　　他的最終。

　　愛梅特賽爾克在自己的嗤笑聲中扣動板機。

　　迎回阿謝姆與恢復世界兩者，總要保住一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