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柩罪區

　　隨文附上由燈貓所繪，文內提到的戰神本封面。

　　天魔就是天魔。

　　和選前開支票，選後都跳票的政客不同。

　　說要帶前清塵買買買，就真的買買買。

　　也不知道是運氣，還是巧合，天魔帶著前清塵下凡時，正巧遇到同人場次。

　　看了眼外頭排得老長，準備入場的隊伍，天魔一秒潮裝上身，怎麼帥氣怎麼風騷，說是專業Coser也不會有人懷疑，接著，他帶著前清塵大搖大擺的以社團入場票進場。

　　社團入場票是怎麼來的？

　　天魔為什麼比她更加瞭解同人場？

　　前清塵自發的選擇了無視。

　　沒法帶回慾界第六天大熊貓，至少也讓她當了回自家小精靈，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小精靈，仍是讓天魔心情稍微愉快了些，他帶著前清塵硬是從攤頭逛到攤尾，一樓買到二樓，新刊全部來一本，周邊一個也不放過。

　　前清塵要是多看哪個攤子一眼，就再買一次！

　　至於買的本子和周邊是否和前清塵追的番有關係？是本命王道，還是逆ＣＰ？天魔渾不在意，按天魔說詞，買就對了。

　　其他問題，等掃完攤再來考慮。

　　萬一大熊貓真的ＣＰ癖嚴重，也不是問題，正好拿那些本子和仙宮的仙女們交流感情。

　　這些年來，他可不是單純在天庭打麻將，那些植本為體的花花草草私底下是啥德性，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才子佳人的話本早就被她們翻爛看膩了。

　　現下正好為她們增添娛樂，開啟新路線。

　　經過幾個連場攤時，天魔停下腳步，朝攤主們伸手，勾了勾食指，原本各忙各的攤主紛紛放下手邊工作，動作迅速俐落的將攤位上的商品打包好，遞至天魔手裡。

　　天魔看也沒看，直接加入前清塵的戰利品內。

　　一路逛來，前清塵已經對天魔的掃攤行為感到麻木，直到她無意間瞥見剛加入戰利品堆裡的高清無碼彩繪本。

　　她現在知道，天魔為什麼有社團入場票了。

　　前清塵看了看氣定神閒，彷彿自己什麼都沒做的天魔，再看看明顯歸類為Ｒ１８，甚至是Ｒ２５的彩色封面，有些遲疑的開口，「老闆，這本子……」

　　「自家出產的，不用錢。」

　　天魔的說詞，變相肯定了前清塵的猜測，手裡那幾本Ｒ１８原創本頓時重如千斤，就連詢問天魔的腔調也抖了幾分，「認真的嗎？」

　　All戰神？

　　前清塵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開始吐槽？

　　先不管本子裡的戰神是哪個戰神，主角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眼熟？成天板著張臉，動不動就呵呵，亮三尖兩刃槍就跟呼吸一樣自然的戰神是受？

　　整個天界有幾個人壓制得了他？

　　最重要的是，帶著以戰神大大為藍本的黃暴本回仙宮？

　　她是活久嫌膩了嗎？

　　真心想將前仙子帶回慾界第六天飼養的天魔，自前清塵豐富的表情變化讀出她的想法，安撫似的微微一笑，「等了那麼多年，終於有人能替我把這些帶回天宮，捨妳其誰？」見前清塵神情一變，隨時都會逃之夭夭，天魔大手一撈，截斷前仙子潛逃的機會，「乖。」

　　「妳要是被鎮在喜馬拉亞山下，我一定去撈妳出來。」

　　天魔不愧是天魔，笑起來傾迷眾生、蠱惑人心，可惜，前仙子此刻只想跟看起來很有挖角誠意，實則挖了個大坑給她跳的天魔講道理，「說好的愛護吉祥物呢？」

　　「妳不就喜歡這樣的妖豔賤貨？」

　　說的好有道理，她居然無法反駁。

　　在霸道總裁和妖豔賤貨間切換自然的天魔，見大熊貓認命給坑，滿意之餘，不忘讓底下寫手再加把勁，務必在前清塵回轉天宮前，趕出一篇香豔絕倫的長篇小說，主角不用說，一定還是看起來很眼熟，但誰也不敢點明的那位。

　　幾位攤主在天魔指示下，沉吟片刻，拿出紙張開始打底，不一會，人物骨架就完成了，哪怕人物連個五官也沒有，單看姿勢和動作，就知道尺度依然很高。

　　Ｍ字開腿跟觸手Play都出現了，這仇恨槓槓的……前清塵默默移開視線，愈發的生無可戀。

　　就在此時，一道嗓音驀然揚起，「難得見你出現，今年有出新刊？」順著嗓音望去，一名打扮休閒，氣質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的男人站在他們不遠處，狀似隨意的瞥過攤位上埋頭作畫的攤主們，明瞭似的頷首，「找到幫你帶書的傻子了？」

　　「是啊！」天魔答得乾脆，順手從攤位拿了本新刊，神態大方的遞給對方，「別客氣，帶回去慢慢看。」

　　男人沒有接過本子，只是冷冷的看著天魔，「好讓戰神找我麻煩？」

　　一句戰神，讓默默盯著天花板，順道檢討下自己為什麼那麼容易就被天魔給坑了的前清塵瞬間回神。

　　這又是哪路神仙？

　　前清塵腦子剛浮現這樣的疑問，天魔帶著幾分笑意的嗓音揚起，「算下時間，也差不多該排到他入場了。」

　　「誰？」

　　「戰神。」

　　天魔雲淡風輕的一句話，令前清塵呆若木雞，好不容易回過神，她顫顫巍巍指著天魔，半晌說不出話來。

　　目光移至前清塵身上的男人嗤笑，「果然是個傻子。」

　　下凡遊玩的神仙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偶爾總能遇見那麼幾個，他還是頭一次遇到，戰神本尊在外頭排隊等進場，還有膽子將天魔攤位所有的戰神本給包了的傢伙，這不是勇氣可嘉，就是趕著赴死。

　　很顯然，這名仙子屬於後者。

　　壓根沒想過，戰神不單跟著下凡，還按照凡人規矩，在外頭排隊等入場的前清塵只覺得晴天霹靂，一臉悲憤的對天魔提出控訴，「說好的緩刑怎麼變斬立決了！」

　　「不是挺好嗎？」天魔一臉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正好直接輪迴托生慾界第六天。」

　　戰神一旦入場，沒被剝皮拔骨，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的前清塵正在進行最後的掙扎，她試著把不該出現在戰利品內的本子還回去，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更何況，她面對的是天魔中的天魔，不單手速沒人家快，甚至退一本還三本。

　　待她被天魔壓制，再也無法動彈，攤主們開始動手收攤。

　　前清塵以為，天魔終於良心發現，直到她以眼角餘光看見攤主們擺在桌上的告示，內容簡單粗暴，本日刊物全數清空，感謝前仙子的愛載與支持。

　　前仙子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　　　　＊＊＊　　　　＊＊＊

　　入境隨俗的戰神一件Ｔ恤搭配牛仔褲，看起來非但沒有青春洋溢，反而有些ＭＡＮ的性感，和天魔身邊，那名看起來很休閒，實際上一點都不休閒的男人，倒有幾分類似。

　　前清塵一臉忐忑的站在他身邊。

　　倒不是戰神心慈手軟，也不是前清塵命硬，而是戰神準備拎著她走人時，意外的和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男人對上視線。

　　墨濯雨。

　　即便知道這是名身處凡間的仙君，前清塵依然忍不住心裡嘀咕，畢竟，和墨濯雨一比，她反倒顯得沒那麼功利。

　　這是名比她更加融入現代的仙君。

　　她甚至猜想，墨濯雨大概也是國民偶像系列的神仙，否則，單是戰神那脾氣，怎可能見到這麼一個看起來已被凡人同化的神仙，還能忍住不將三尖兩刃槍往對方身上捅，客客氣氣的頷首，「墨仙友。」

　　墨濯雨並沒有立即回覆戰神，而是默默盯著他與前清塵。

　　一直以來，前清塵以為自己看盡天上神仙容貌絕倫、舉世無雙的模樣，已經擁有足夠的免疫力，直到墨濯雨輕輕一笑。

　　原先看起來比她更加像是現代人，渾身功利氣息的墨仙君宛如散去周身陰霾，顯露光華，前清塵腦中閃過無數形容詞，從清風明月、春風拂曉，到風華正茂、天下無雙，竟沒有一個足以形容墨仙君。

　　不過眨眼，前清塵就明白了，這是墨仙君真正的模樣。

　　或者該說，這才是歷經凡塵，脫胎換骨的仙人應有的姿態，和她這種無端飛昇的傢伙，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前清塵心裡剛生出這種想法，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的天魔，伸手遮了她雙眼。

　　即便物不能視物，前清塵依然能聽見身後的天魔低低一笑，「把你那模樣收起來，這裡沒有讓你顯靈顯聖的對象。」

　　「平白汙了我家熊貓的眼。」天魔這句話裡，滿滿的嫌棄。

　　天魔嫌棄仙宮作派，戰神同樣嫌棄天魔，尤其是天魔明知道他為什麼跟著前清塵，還總是當著他的面挖角，戰神不住冷笑，「這話說的有意思，前清塵位列仙籍，和慾界第六天怎麼也扯不上關係。」

　　「我也很想知道，怎麼看都該歸我慾界第六天的大熊貓，為什麼會跑到天宮？」天魔頓了頓，似笑非笑的嗓音再度揚起，「前仙子似乎是直接被提進天宮？」

　　這話說的含蓄，意思卻很直白。

　　直接把人提進仙宮，連登仙門這道手續都省了，焉知是不是黑箱作業？

　　用不客氣的方式來說，仙宮裡那群看起來道貌岸然的傢伙，是不是暗地裡使了什麼手段，把本該出現在慾界第六天當吉祥物的前清塵給截胡了？

　　戰神瞥了眼哪怕來到人間，穿得十分時尚，骨子裡仍舊是妖豔賤貨的天魔，嗤笑，「憑你的本事，別說是熊貓，就是把整個動物園搬回慾界第六天都不是問題，何必客氣？」

　　此熊貓非彼熊貓。

　　天魔不說白，難道戰神聽不懂？

　　分明就是找碴。

　　就在天魔和戰神針鋒相對，互不退讓時，憋了好陣子的前清塵終於忍不住伸手拉開天魔用來遮她雙眼的左手，極其認真的開口，「其實，我一直想說，以地域性來說，怎麼也該是臺灣黑熊吧？再不然也該是梅花鹿或石虎啊！」

　　前仙子很認真。

　　天魔和戰神看向她的神情卻是說不出的微妙，就是旁邊看戲已久的墨濯雨也一臉古怪的盯著她。

　　前清塵還沒搞懂自己說錯了什麼，墨濯雨已快一步拿出手機在上頭按了一串數字，遞到前清塵面前，「這是養隻熊貓的年預算。」下秒，他將計算機上頭的數字歸零，「這是飼養石虎的年預算。」

　　三千多萬跟零元是怎樣的天地之差？

　　彷彿察覺前清塵內心的吐槽，天魔帶著幾分痛心的語調揚起，「當熊貓有什麼不好？好歹捧手裡怕摔了，含嘴裡怕化了，石虎怎麼比？牠連棲息地都被鏟平了！」

　　「更別說觀光局也搞不清石虎跟花豹的差別，妳說，這石虎過得多憋屈？」

　　戰神矜持的頷首，表示認同。

　　前清塵剛想感慨一下，苗栗縣政府有本事，居然能讓天魔和戰神如此不對盤的兩位拋棄成見，臨時組成同一陣線，另道清脆的嗓音猛地揚起。

　　「你們湊在這裡，就是為了討論政府多不靠譜？」

　　順著聲音望去，一名穿著輕便的女子拖著裝滿戰利品的行李箱，偕同一名古風Coser朝他們走來。

　　見慣了神君仙子們古風翩然、仙氣十足的裝扮，前清塵對古裝的審美觀也嗖嗖嗖的提升不止一個層次，饒是如此，她依然在心裡贊歎，先不說臉，單說那套古風十足，跟天上神仙有得一拼Cos裝，專業兩字絕對跑不了。

　　這麼一個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裝扮很專業的Coser，怎麼會沒人圍觀拍照？

　　哪怕不知道對方Cos哪部作品，什麼角色，在這麼一個顏值即是正義的時代，衝著那張臉，怎麼也不應該被忽視啊！

　　察覺到前清塵充滿疑問的目光，女子略微挑眉，毫不顧忌的以拇指比向身邊的古風Coser，「妳看得到他？」

　　話是問句，意思卻是肯定句。

　　沒看過豬走路，也吃過豬肉，還未登仙前，各種靈異恐怖片看透透的前清塵大腦飛快的運轉，古裝，不是每個人都看得見的存在，這分明是年代已久的古中厲鬼！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阿……阿……」

　　最後一個飄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天魔已經捂住她的嘴。

　　“ 乖，那可不是阿飄能比的。”天魔固然阻止了前清塵即將作死的發言，也沒有為她解惑的打算，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墨濯雨，“ 把這種級別的存在往同人會場帶，好大膽子。”

　　墨濯雨眉也不皺的低語，“ 戰神都沒開口，輪得到我管？”

　　明明是兩人間的對話，戰神平靜到有些古井無波的嗓音驀地揚起，“我聽見了。”

　　聽見，但是沒打算管就是了。

　　一路聽下來的前清塵猛地發覺，不管是天魔，還是戰神，就連墨濯雨也不曾開口說話，她聽到的對話……莫非是神通？

　　她帶著幾分試探與懷疑的詢問，“和長途連線一個道理？”

　　天魔神色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是啊！”

　　前清塵眼角微抽。

　　她已經放棄探索，這到底是怎樣的原理，套句仙友說的話，這是神通，不能用常理判斷，只是……

　　天魔到底想捂著她的嘴到何時？

　　憋屈的大熊貓還來不及炸毛，另外一道低沉穩重，宛如山靈鐘嶽的嗓音悠悠響起，“我也聽見了。 ”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古風Coser身上。

　　尷尬了。

　　真的尷尬了。

　　至少前清塵是這樣認為，還有什麼比私下八卦當事人，結果被對方聽見更加尷尬的事？沒等他們尷尬完，拎著行李箱的女子不以為意的開口，「沒事，妳不是第一個把他當阿飄的人，我也曾經把他當成鬼王。」

　　和幾位神仙天魔的神通不同，女子是貨真價實的開口說話。

　　幾位仙君大神是何想法，前清塵不知道，如果換作她，就只能是一個大寫的尷尬，畢竟，前頭至少還是神通間互相抓包的故事，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是……原本以為是小夥伴間愉快的私人聊天室，沒想到，居然是個未加密的公開頻道。

　　大家都聽得到，還搞什麼神通對談喔！

　　等等，大家都聽得到？

　　在場的全都不是人嗎？

　　前清塵心裡剛浮現這樣的疑問，將手自她嘴上移開的天魔指了指站在對面的戰神與墨濯雨，「神仙、神仙。」接著，天魔指向古風Coser，「古神……」他頓了頓，附在前清塵耳際低語，「大概跟西王母那群一樣老。」

　　「這麼老？」聽到這，前清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所以那身古裝不是Cos，是本色演出？」

　　明顯低估大熊貓作死本事的天魔先是一愣，旋即無視那句感言，有些猶豫，不太肯定的回答她後面那個問題，「也許？」彷彿擔心前清塵會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些什麼，天魔指著最後那名拖著行李箱的女子，「他的巫覡。」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捅人不捅心。

　　天魔顯然不走這個路線，捅人的同時，還得插上誅心一箭才痛快，「嗯，現在不是了。」

　　古老神靈跟巫覡間出了啥事，前清塵不清楚，可她知道，那位實際年齡有待考證的上古大神神情未變，氣勢卻明顯有所改變。

　　曾經以為，威壓什麼的，不過是小說動漫才會出現的東西，現實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前清塵，無端體會了一次威壓的感覺。

　　主要的威壓對象不是她，她依然有些承受不住。

　　向來能屈能伸的前仙子，再度展現自己毫無節操的精神，悄悄的、緩緩的挪動腳步，朝戰神靠過去。

　　察覺到前清塵小動作的天魔也不阻止，笑盈盈的看她湊到戰神身邊，說出使古神威壓更上一層次的話語，「怎麼，現在連說實話都不行了？」

　　戰神和墨仙君是否扛得住，前清塵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快跪了！

　　眼看著新科仙子即將上演五體投地，戰神終於伸手扶了她一把，沒等前清塵給他一個充滿感謝的眼神，古井無波的嗓音已然揚起，「現在知道天魔靠不住了？」

　　好不容易被戰神罩了一回，終於擺脫古神威壓的前清塵就是個記不住教訓的傢伙，聽見這個和送命題沒有兩樣的問題，依然沒有想起自己是怎麼被三尖兩刃槍掛著遊街示眾的往事，下意識的回答，「很好，很棒，不愧是我喜歡的妖豔賤貨。」

　　向來和心慈手軟扯不上關係的戰神一聲冷笑，毫不猶豫的鬆手，讓前仙子再次沐浴在古神威壓之中。

　　再次被威壓到不能自己的前清塵眼中滿是控訴，「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戰神！」

　　按照她的預想，戰神頂多呵呵兩聲作為回應，畢竟這是人間，動用三尖兩刃槍的機會不大，她料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

　　雙手環胸的戰神冷呵一聲，慢條斯理的開口，「信不信，我可以更冷酷無情？」

　　前清塵目瞪口呆的看著戰神，連自己還扛著威壓都忘了。

　　天魔拿錯劇本就算了，他本來就是戲精般的存在，說不定還是詐騙的老祖宗，但是戰神是什麼人？那是一言不合，三尖兩刃槍就上手，動起手來，完全不管對方是誰的狠角色，這樣一位大佬居然也跟著拿錯劇本？

　　嚇死人了！

　　驚愕的也許不是只有前清塵，就連威壓到一半的古神也停下動作，連同天魔、墨濁雨一塊看向戰神。

　　戰神不為所動的冷呵。

　　過度震驚，以至於有些恍惚的前仙子下意識開口，「你殘酷，你無情，你不講道理？」

　　人間職業為出版社編輯，再狗血的小說對白都看過，甚至親身開了馬甲，網路連載修真小說的墨濯雨率先回神，看向前清塵的目光，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佩服。

　　敢和戰神玩狗血梗的，她絕對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彷彿是嫌情況不夠複雜，由始至終被排除在威壓之外，壓根沒她什麼事，全程專注滑手機的李靉突然抬頭，一改方才平易近人，狂氣囂然，「是誰？」

　　「對吾神不敬之徒。」

　　驀然改變的，不僅是神態語氣，還有不需言語也能清楚感受的狂熱與崇敬，宛如細針般，不斷刺激著神經。

　　那是李靉，卻又不是李靉。

　　面對這種意外中的意外，原本置身事外，偶爾煽風點火的墨濯雨，神情瞬間變得有些精彩，就連眼角也微微抽動，「居然跑出來了……」

　　那個巫覡。

　　　　＊＊＊　　　　＊＊＊　　　　＊＊＊

　　前清塵一直認為，巫覡與乩童、乩身是差不多的存在，就算換個方式形容，也和靈媒、薩滿沒有太大區別。

　　出生在臺灣這塊擁有多元信仰的土地，哪怕沒有什麼信仰，前清塵也能接觸到各式各樣的宗教，不管是佛教道教、密宗神道，就連遠洋而來的天主教、基督教，也在這片土地得到足夠的發展空間。

　　除非涉及詐騙或是其他不法行為，沒有人會因為宗教信仰的不同被抓進監獄。

　　按理來說，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前清塵哪怕不是什麼虔誠信徒，也該有著一定程度的瞭解，然而，這只是個錯覺。

　　她知道神明出巡的大型繞境活動，也知道宛如流水席般的建醮。

　　扣除這些，她對這一切顯得過於漠然，能說出四月一日清明節、七月七日鬼門開、九月九日重陽節，就已經相當了不得了。

　　就是對大熊貓頗為寵愛的天魔也感到詫異。

　　這傢伙到底是怎麼長大的？

　　這可是個自由國度！

　　處處都是廟宇教會喔！

　　相較之下，早就知道她是什麼德性，放棄與她較真的戰神顯得淡定無比。

　　前清塵登入仙籍是鐵板板的事實，至於中間過程，還是裡頭變數，戰神一點都不想去思考追究。

　　人在天宮就好。

　　只要不被天魔挖角，其他全都不是問題。

　　戰神嚴厲之中帶著無為而治的放任，讓前清塵宛如七月半鴨子的膽量往前躍進一大階段，面對即將現身的巫覡，她抱持著樂觀的態度，只差沒去弄桶爆米花。

　　事實證明，前清塵還是太過天真。

　　李靉的變化只在一瞬間，但已經足夠讓在場的神仙天魔有所察覺，除了前清塵，她並沒有意識到，即將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怎樣的存在。

　　直到那一刻，她才猛地驚覺，自己錯的離譜。

　　所謂的巫覡，根本不是什麼良善的存在，至少，這個巫覡不是！

　　乩童和巫覡兩者侍奉的神明原本就不是同一類型，底頭侍奉的人，不論是出發點，還是著重方向也不相同。

　　如果說，經過漫長歷史演化，今日的乩身是神明慈悲的象徵，主要為信眾開解疑難雜症，消災解厄積功德。

　　最初的巫覡，則是單純侍奉鬼神。

　　不為己悲，不為己喜。

　　全心全意侍奉鬼神，尊崇鬼神旨意。

　　除去鬼神，眼中再無他物。

　　「不妙啊！」僅僅一眼，前清塵就清楚感受到其中差異，她甚至很直觀的感受到，只要有個行差踏錯，對方絕對會動手。

　　法律人倫什麼的，根本不重要，巫覡眼裡，只有自己信奉追隨的鬼神。

　　狂信徒？

　　這還太客氣了，一點也不足以形容對方。

　　墨仙君顯然有著相同見解，冷汗順著他俊逸的臉頰流下，他也沒吭過一聲，甚至是更加蓄意的降低自身存在感。

　　再扣掉不動如山，彷彿入定的戰神。

　　前清塵悲催的發現，自己可能是最有機率引起對方注意的一個，尤其是，她確實說過古神很老……

　　秋後算帳跑不掉了！

　　就在前清塵攪盡腦汁，意圖自救的時候，沉默到讓人幾乎忘記他存在的天魔，一個跨步向前，眸帶亮光，「好棒的巫覡。」

　　這句感嘆真心實意。

　　真摯到讓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頂着眾人彷彿覺得他腦子壞掉的目光，天魔拿著不知從哪掏出的名片，遞到巫覡面前，誠意無比的開口，「妳好，有跳槽的打算嗎？」

　　「我們待遇很好，真的很好。」

　　「考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