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就是個彩蛋,只會出現在特地區域的彩蛋,發現的朋友請偷偷看。

  在我心裡,葉神和韓隊,是相知相惜、亦敵亦友的關係,十年相處,他們比誰都要瞭解對方,所以,我認為他們間有著不需言語的默契。

  如果有人對這樣的葉神韓隊感到失望,我只能說聲抱歉,因為我心裡的他們,就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最後,我要說,這篇番外沒有肉,沒有肉,真的沒有肉,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本番外刷的CP是韓葉,請不吃韓葉的姑娘避開,以免被雷,本番外可視為獨立支線,或是和正文連結,全隨姑娘們喜愛。

  最後的最後,我就是個雷丘,請跟著我念三次。




  葉秋醒來時,天色已然轉暗,本該睡在身旁的韓文清,卻是不見人影。

  他伸了個懶腰,舒緩下酸澀的腰背。

  帶著皮毛的毯子順著動作滑下,露出底頭不著一物的身軀。

  葉秋的身體,一如他的臉般白晢‧映著帳內偶爾爆出火花的燭光,就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白玉,線條柔和分明,猶如凝脂,但卻帶著男兒的陽剛,除此之外,本該無瑕的身子,上頭遍佈傷痕,美而殘缺。

  本該是件令人遺憾的事,卻因為出現在葉秋身上,反而成了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的蠱惑。

  平坦的胸口,掩著心臟的肌膚上,烙有一枚紅痕,在暖黃燭火照耀下,顯得暗沉幾分,就像是鑲在白玉上的紅瑪瑙。

  低調而內斂,但卻落在最為恰當,也是最為顯眼的位置。

  那是昨晚,韓文清留在他胸口的印記,外人都道霸圖狼王霸道粗獷,唯有葉秋知道,韓文清粗中有細,就是昨晚繾綣,最為情顛癡狂時,韓文清也沒在他身上留下什麼痕跡,只有胸口這枚吻痕,韓文清堅持烙上。

  輕貼胸口,就能感到底頭的心臟鼓動。

  心血相連。

  韓文清在這留下痕跡的用意,不言而喻。

  只是一覺好眠,昨兒溫存的枕邊人卻不知所蹤,葉秋覺得意料之中,情理之外,但也不顯氣惱,要韓文清放著霸圖部正事不管,成天和他膩在一塊,葉秋反倒覺得該打。

  隔著厚重的帳帷,依稀可以聽見外頭的大漠民族歌聲,哪怕沒有掀開帷幔,葉秋也不難想像,牙帳外頭的霸圖族人多半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火裡烤著香味四溢的全羊或牛,再配上一大碗烈酒,又是熱熱鬧鬧過上一宿。

  拿起擺在床舖旁的衣袍,隨意披上的葉秋,想起這回來時,他正巧趕上霸圖部大慶,被拖著同樂一回。

   葉秋的酒量不算好,浮一大白仍舊沒有問題,就這樣,坐在人群裡的葉秋,憑著他那自來熟的性子,以及隨和到幾乎沒原則的作風,很快就和霸圖部的族民混作一 團,除了沒法像他們那樣大口隨性的喝酒,葉秋和著節拍與他們同唱,或是拿刀割下一大塊羊腿肉,豪氣的湊嘴就啃,壓根不似以往那些講求形象的中原人士,頗得 霸圖人士欣賞。

  於是,眾人喧鬧更歡,不時勸酒,或是與這名遠道而來的異鄉人分享美食。

  歡笑唱飲間,葉秋腦中不禁浮現聯想,如果他們知道,現在和他們坐一塊的人是葉秋,下秒,是不是會有無數把彎刀抵上他脖子?

  饒是如此,飲過一大碗酒,酒勁發作,此刻有些醺然的葉秋仍是不以為意的輕笑,他已看見有道熟悉身影朝自己走來,來者尚未來到他面前,原本和他坐在一塊,勾肩搭背的霸圖族民已紛紛挪位,待來者站在自身前頭,黑影籠罩在他身上,葉秋朝對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

  「老韓。」

  韓文清沒有問葉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對他來說,這人已在他面前,是怎麼來的,又是何時來的,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葉秋就在這裡。

  彷彿不知道,自個出現,將葉秋身邊清場一次的韓文清,極其自然的坐在葉秋身邊,無視霸圖族民滿是好奇的打量目光,自腰際取出彎刀,割下一大塊灑有孜然粉的羊腿肉,遞給一整晚忙著閃酒,根本沒吃到多少東西的葉秋。

  葉秋看羊腿肉一眼,也不推辭,接過來後,自懷裡取出一把匕首,將羊肉分作兩塊,一半遞給韓文清,「太油,吃不完。」

  「就你意見多。」嘴裡這樣說,韓文清卻沒拒絕葉秋的分享。

  這頓飯吃的很靜。

  對狼王,霸圖部的人向來是既敬畏,又是仰慕,這會兒,看著韓文清坐在對方身側,同他一塊分享肉食,偶爾還會交換杯盞同飲,霸圖族民像是發覺到什麼,心領會神的相視一笑,旋即各自繼續方才的娛樂。

  若是刻意觀察,會發現,除了分送食物,向來喜好同樂的霸圖族民,難得的將那片清閒留給兩人。

  隱約間,不知是哪個小夥子,或是小姑娘起的頭,原本淒宛悠長,象徵大漠民族雄壯豪氣的歌謠倏然一變,成了細膩委婉的曲調。

  大漠民族的族語,葉秋興許不懂,卻不妨礙他察覺旋律中的變化。

  中原人總愛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議,或是喜愛用蠻族來行容邊關部族,葉秋卻覺得,霸圖部的部民率直的可愛,光是聽著曲調,他便能想像自個馳馬草馬,頭頂蒼鷹飛翔的景色,或是茫茫大漠,旅人孤身一人篝火映月的蒼涼,以及月光流水,悄悄流過心田。

  率真而不加掩飾。

  將最後一塊肉塞進嘴裡,又和韓文清分食半塊餡餅,葉秋這才對著前頭揚揚下巴,「老韓,那是做啥呢?」

  韓文清朝葉秋揚下巴的方向看去,只見倆倆成雙的年輕男女,時而在篝火旁婆娑起舞,時而男女對唱。

  有的男女唱罷,各別一方,有的歌畢攜手回席,同坐共飲。

  「大漠兒女求取心上人歡心。」回過頭,見葉秋津津有味的看著前頭,想起這個早先說太油吃不下,後頭卻啃了不少烤羊排的傢伙,韓文清自葉秋手裡將還剩半杯的酒拿走,換上剛倒的溫熱奶茶。

  杯子讓人抽走,又重新塞了回來,葉秋看也沒看,就往嘴邊湊,等嘗到帶著鹹茶味與奶香的熱飲,才略微訝異的看了韓文清一眼。

  「解膩。」

  散發濃濃奶香的茶飲,和關內盛行的茶飲截然不同,葉秋並不是頭一回嘗試,但每回總覺得這滋味頗為奇特,不討厭,甚至有些新鮮,他曾想過,回去後自個試試,幾番嘗試,葉秋不得不承認,味道雖然相似,卻不如記憶中的滋味。

  環境不對,身邊的人也不對。

  這玩意兒,還是得在韓文清身旁才能品出個它該有的味兒。有一口沒一口喝著奶茶的葉秋,看著韓文清如此想著。

  察覺葉秋的目光,韓文清轉頭看了過來,「怎了?」

  看著韓文清手中方才還盛裝半杯馬奶酒的杯子,葉秋唇角微勾,到口的話不知怎的拐了個彎,換作另一句話,「狼王也是這麼搏取心上人歡心?」

  韓文清聞言,晒然一笑,將葉秋方才喝剩的烈酒一飲而盡,緊接著拉過身旁人,俯首一吻。

  你就這在。

  不需言語。

  唇瓣相觸的剎那,葉秋腦子不知怎的,倏地想起,如果是在關內,拳皇鬥神無視周遭人等的輕輕一吻,足可引起莫大風波與指責,他甚至可以想像,衛道夫子的指謫信函會如雪片的湧進嘉世,淹沒大堂,覆過後園,最終,吞噬每一個人。

  可,這裡是大漠,沒有繁文縟節,沒有多餘的禮教大防,有的,唯獨心。

  心之所向,其情動也。

  他和韓文清都不是矯情的人,更不是死守墨規的類型,什麼甜言蜜語、山盟海誓,都抵不上兩人心意相通的默契,不辭千里,大老遠跑來霸圖部的葉秋,短暫分神,便將關內一切拋諸腦後,專注認真的回應韓文清。

  人生苦短,知心難求,更何況,既是知己,又是旗鼓相當的對手,如何自持,不覺意動?

  兩人終究還是有在大庭廣眾注目下的自覺,淺嘗輒止,分開時,葉秋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本該被稱作宿敵,現下卻比誰都要瞭解他的男人。「不知狼王今晚打算讓我住哪?」

  「除了我那,你還有地方可去?」

  是否真的無處可去,葉秋並不打算在這話題上糾結,顯然,韓文清也是,又坐了一會,確定葉秋真的吃飽喝足了,他才站了起來。

  剛站直身子,葉秋帶著幾分慵懶的嗓音跟著響起,「老韓,帶我一把唄。」

  「有你這麼懶的?」眉頭皺了皺,韓文清終是沒有拒絕葉秋朝他伸來的手。

  順著韓文清力道站起的葉秋,沒有急著收回手,韓文清也沒放開,並肩而行的兩人,直到進入狼王牙帳,始終十指緊扣。

  儘管沿途不少霸圖部民看見了,也不過是愣了一愣,旋即識相的避開,要說有什麼共通點,大概就是每個人神情目光裡,除了理解和瞭然,還含帶著對他們的祝福與喜悅。

  至於中原人講求的男女相配、陰陽調和?

  和他們霸圖有何關係?只要韓文清喜歡,那就是件好事,只要兩人願意,那麼是男或女,全然不是問題,重要的是,那人能否配得上他們頂天立地、威風凜凜的狼王,又是否願意同狼王白頭偕老?

  經過一晚的相處廝混,再加上和韓文清並立而不遜色的風采,葉秋在不知不覺間獲得霸圖部民的好評,這男人,確實配得起他們的狼王,至於能不能將人留到最後?

  看的是狼王本事。

  若是得以結為連理,他們自然喜聞樂見,若是不成,也只能怪自家狼王不爭氣,到口的鴨子也能讓它飛了。

    ***    ***    ***

  葉秋既然住在韓文清的大帳裡,和韓文清同床而眠,自然不可能是沾床就睡,或是一夜胡話到天明,相反的,他放得很開,一點躊躇與矜持也沒有,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就是褪下衣物的時候,他也沒有半點退卻。

  一如韓文清的堅定果決。

  常年生活在大漠的關係,韓文清的膚色曬出了麥子色,一眼望去,就透著健康的褐,映著剛硬的線條,散發著男性噴張的氣息,霸道撩人。

  身為一部之主,韓文清很早以前就不是雛兒了,但,懷抱男人,卻是打從娘胎出生至今的頭一回,饒是如此,比起葉秋,他的經驗仍是老練不少,常年習武練拳,長了繭子的手指,徐緩撫過葉秋身軀,惹來他一陣顫慄。

  每撫過一處傷疤,韓文清的吻就輕輕落下。

  葉秋身上仍掛著血狼骨雕,粗獷的圖騰,襯得葉秋肌膚愈發白晢細緻,一時間讓韓文清感到有些晃眼,明明,葉秋身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痕,這一刻在韓文清眼裡,竟是如此耀眼動人。

  他想,自個一定是瘋魔了。

  手指卻沒停下,徐緩輕柔的撫過每一吋,那些傷痕,有葉修有習武時弄傷的,有武林大會比鬥時留下的,更多的是,他們在長達數年的對峙裡,刻劃在對方身上的痕跡。

  韓文清並不覺得可惜,相反的,他認為,若不是這些傷痕,這些經歷,造就不了今日的葉秋,不會有今日的他們。

  他亦感謝葉秋的堅韌強大,足以令他跨過一次次的生死線。

  初識之時,韓文清沒曾想過,葉秋會走進他心裡,也沒想過,葉秋會在心裡給他留下位置,他們就只是憑恃本能,以及骨子裡那股爭強好勝,和對方撞上,狠狠鬥在一塊,每一招、每一式,狠辣殘毒,壓根不留餘地。

  那時,他們一個是為族部賣命的勇士,一個是捍衛邊關的俠客。

  各為其主,各司其職,不論最後倒下的是誰,或是誰取了對方性命,心裡也不會有半絲怨恨,要說遺憾,就只能是難得逢遇敵手,卻得在此取其性命的惆悵。

  當時,他已有所覺悟,葉秋亦然。

  上蒼待他們不薄,任他們如何鬥的你死我活,或是在彼此身上留下再重的傷,他們仍是挺了過來,下回戰場再次逢遇,又是一番廝殺。

  若說文人以文相交,武者便是以武相知。

  韓文清和葉秋便是如此。

  頭一年,他們誰也沒曾開口,就連對方啥名也不清楚,就這樣,在戰場上整整廝殺了幾天幾夜,誰也奈何不了誰,直到兩軍鳴金收兵。

  透過他人之口,他們終是知曉對方姓氏,對彼此的印象,不外乎是,這傢伙好生難纏。

  第二年,未能在戰場遇到對方的他們,心裡有些可惜,只道是對方早已在某處喪命,或是不曾參與此戰,直到戰事最烈,雙方再度對陣,他們才發現,去年擋著自個的傢伙,看來挺好,沒缺胳膊,也沒缺腿,精神的很。

  腦中剛閃過這念頭,他們一人抖動手中卻邪,一人掄拳就上,一如初遇。

  這回,他們清楚自對方眼裡看見一絲隱晦不明的東西,以及對彼此的認同,無奈,兩軍對峙,終歸敵人。

  纏鬥數月,臘雪將至,兩軍為修身養息擬訂休兵,葉秋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居然帶著一罈上好的竹葉青,趁夜潛入霸圖營區,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摸透營帳位置,待韓文清和張新傑歸返,看見的就是不請自來的客人,拎著酒罈,對著他們揚起一抹淺笑。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第三年,戰場相遇,葉秋已會出口喚句老韓,或是打渾幾句,每回總會換來韓文清的一聲冷哼,或是一句幼稚。

  葉秋樂此不疲。

  白天是用盡一切方法,只想取下對方性命,絲毫不曾放水的對手,夜裡休憩,卻常碰頭,有時是在一片荒焦的沙場,有時,是在霸圖營帳,無論在哪,他們總會分享彼此帶來的食糧,偶爾,葉秋會抱怨肉干過硬,或是烤羊肉太過油膩,對此,韓文清總是斜睨他一眼。

  「老是帶饅頭的人,好意思?」

  偶爾,張新傑會帶來自個釀製的果酒與君同享,葉秋那微不足道,小得可憐的酒量,就是在那時練出來的。

  明明身處敵營,他醉得毫無顧忌,一點也不擔心,韓文清或張新傑轉身就把他給賣了。

  韓文清和張新傑也不曾辜負葉秋信任,儘管,對於葉秋毫無身處敵方大營的自覺,感到有些窩火,韓文清卻總在葉秋醉倒後,扯來皮裘,覆在他身上,待天快亮時,才將睡得不醒人事的葉秋搖醒,讓他早些歸返。

  天明,戰場相逢,又是龍爭虎鬥。

  那時,韓文清離霸圖汗位僅有一步之遙,葉秋仍是獨霸武林的武林盟主。

  臘月飛雪,霸圖部按照慣例撤兵前夕,葉秋和韓文清又碰了一次面,這回,張新傑雖然跟著,卻只待在遠處。

  葉秋若在,霸圖止兵。

  一片蒼茫中,韓文清許下這樣的承諾。

  第四年,韓文清成為狼王已有段時日,征戰終止,霸圖一片欣欣向榮,狼王心喜之際,未免惆悵,沒了戰場,他與葉秋天隔一方,怕是再也見不著那人揮動卻邪,快意恣笑的身影。

  千金易得,知心難求,更何況是相知相惜且相敵的兩人。

  惆悵未消,左賢王含笑而來,遞給他一紙箋,上頭字跡精神張揚,看著字體,幾能想像那人寫下這些字時是何模樣。

  我心與君同,江湖再見。

  是年,霸圖狼王應葉盟主之邀,率眾入關,逐鹿武林盟主之位。

  第五年。

  無論身處何處,葉秋總能找到仍在關內的韓文清,與君同飲一大白,或是韓文清在嘉世附近落腳,與君同享山光水色。

  偶然興起,小試拳腳,快意張狂。

  有此良友,夫復何求?

  第六年。

  兩人間彷彿多了什麼,又像是什麼也不曾變過,隱晦不明。

  第七年……

  韓文清令張新傑暗贈血狼骨雕予葉秋。

  局勢險惡,狼王察覺到什麼,卻沒有明說,而是拐了彎表達關切之意,葉秋領受,未曾多言。

  隔段時日,一人鮮衣怒馬,風塵僕僕來到霸圖,不若以往熟門識路,逕自往狼王牙帳闖,而是混在霸圖族民中飲酒吃肉,好不快意,直至狼王露臉,兩人同席共食,最終執手同歸。

  韓文清沒有問他,既然來了,為何不直接來見,只是定定握著葉秋的手,無畏眾人目光的坦然而行,看著這樣的他,葉秋不禁猜想,若是此刻身份曝光,韓文清會不會放開他的手?念頭剛起,他便一聲輕笑。

  韓文清不會,他認定的事,就不會改變。

  故,韓文清許下的承諾,遠比山重,猶如九天雷霆,不容侵犯,不存質疑。

  他認定了葉秋,就不會輕易改變,哪怕千夫所指,一如既往。

  得此良緣,夫復何求?

  輕笑之間,葉秋反握韓文清的手,十指交纏,輕語。「我心與君同。」

  你若不離,我定不棄。

  命運將他們引導至一條路上,用七年時光去醞釀,最終,開罈飄出的,不是濃烈酒香,而是若有似無,混著淡淡梅香的醇美。

  我心如君,何須多言?

  韓文清與葉秋交纏的身影,猶如是交融乳中的麥芽,顯眼奪目,卻又無比協調,這一刻,韓文清不是掌握關外天下,一句話就足以撼動關內朝廷的霸圖狼王,葉秋亦不是統領武林,一桿卻邪撼天下的鬥神。

  只是專注眼前人的凡夫俗子。

  此生無悔。

    ***    ***    ***

  情事完罷,兩人一身黏膩,卻無任何不適與不悅,只是擁著彼此。

  燭光不知第幾次爆出火花時,韓文清終是打破沉默,「陶軒……」話方起頭,再無下文,待狼王再次開口,已是截然無關的話題,「我等你同飲。」

  「那是自然。」

  留下葉秋,對韓文清來說,並非難事,須知,這是霸圖,狼王的天下,外頭則是他的王臣子民,哪怕葉秋再怎驍勇,也有力氣之時,更何況,外頭尚算無遺漏的左賢王張新傑,留人或有難度,卻非不可能之事。

  可,韓文清什麼也沒說,只與葉秋許下同飲之約。

  這番心意,葉秋如何不懂?

  韓文清是霸圖的主,他不會放下自個子民,葉秋對嘉世亦是如此,只要他身在嘉世,只要嘉世仍需要他,他便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前頭,為它劈荊斬麻,開拓一條康莊大道。

  哪怕,事已至此,再也無力回天。

  正因為瞭解,所以,韓文清沒有開口叫葉秋留下,也不作多餘提醒,他相信葉秋,一如葉秋對他的信任,就算葉秋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韓文清也會尊重他的選擇。

  興許是雙方有所共識,再來數日,葉秋如同遊人,在霸圖四處遊玩,或是與霸圖勇士武場較勁,贏來一片好感和激賞,這話題楞是沒人再次提起。

  葉秋來時輕裝便服,壓根沒想過,大漠的氣候和中原關內不大相同,白日還是灼熱豔陽,晚上卻又冰寒凍骨,就連風都顯得幾分刮人。

  日曬風刮,幾天下來,葉秋原本白晢到幾乎病態的面容,非但有些泛紅,有部份甚至燥得脫皮,韓文清見了,也沒說什麼,待午後回帳,葉秋發現,房內多了個銀碗,碗內裝著色澤溫潤的乳白汁液,聞起來,有一股淡淡的騷味。

  不明白這玩意怎會出現在牙帳內的葉秋,看向在案前批閱霸圖部軍機的韓文清。

  像是察覺葉秋目光,以及他眼中的疑惑,韓文清頭也沒抬的說了句,「羊乳。」頓了頓,不知是在補充,還是解釋的話語,再度揚起,「自個喝了。」

  聽似霸道的話語,卻讓葉秋心情愉悅的嘴角微勾。

  羊乳性溫,滋補養顏,鎮靜安神。

  都說霸圖狼王是個豪邁粗獷的男人,葉秋心裡卻知道,韓文清的細膩,全在藏在尋常細節裡,明明他什麼也沒提過,他卻全都看在眼裡,端起銀碗往嘴邊送時,不知是否錯覺,本該帶著淡淡騷味的羊乳,彷彿掺了蜜,透著一股甘甜。

  飲罷,不知何時離開書案的韓文清已來到面前,手裡拿著一塊軟絹,輕輕擦過葉秋臉上泛紅脫皮處。

  軟絹上頭不知抹了什麼,觸碰到臉時的感覺,有些沁涼滑稠,散發著一股略苦的味兒,興許是苦中帶著一絲植物草味,所以葉秋並不覺得討厭,當然,裡頭有更多是因為他知道,韓文清不會害他。

  這個和他在戰場纏鬥數載,彼此不知將對方險些打進鬼門關幾次的男人,光明磊落,不屑使些卑鄙手段,真要說起,反倒是葉秋給他下了不少圈套,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饒是如此,韓文清替他擦拭的動作仍舊輕柔,半點也沒讓葉秋覺得不適。

  喝過羊乳,擦過臉,那種日曬毒辣的感覺,消退許多後,覺得自個終於活過來的葉秋,長長舒了口氣,「老韓,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心思這般細膩?」

  「出息!」

  知曉韓文清是在說他細皮嫩肉,挨不過大漠氣候的葉秋也不氣惱,反倒摸了摸自個這些日子以來,折騰的有些粗糙的臉,「老韓,霸圖的福利不好,風水不佳,一看就是會養出熊孩子的地方,你還是收拾細軟,跟著我回去相夫教子好了。」

  「你能生出顆蛋?」

  「呵,太小看哥了。」葉秋聞言,兀自步出牙帳,韓文清也沒理他,由著他去胡亂瞎搞。

  片刻過後,葉秋兜轉回來,二話不說,朝韓文清懷裡塞了樣東西,「喏。」

  韓文清定眼一看,竟是顆不知從哪順來的雞蛋,上頭還沾著根雞毛,當下頓瞭葉秋是何涵意的他,眉也不皺,「幼稚。」

  音未落,蛋殼傳來一陣細微碎裂聲。

  不知何時裂了道痕,掉了幾片殼的雞蛋裡頭,除了有清脆鳴叫,還能清楚看見長有羽毛的雛鳥在裡頭掙扎。

  沒想過自己隨手一拿,竟是顆崽蛋的葉秋,先是一愣,旋即對著韓文清一笑,「呵呵,喜獲麟兒啊!老韓。」

  「葉、秋!」

  那日左賢王至牙帳匯報陳奏之際,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幕。

  有隻小雞崽在面色不豫的狼王周身打轉叫鳴……

  再過數日,霸圖部民表示,自個似乎眼睛花了,方才走過的狼王身後,似乎跟了隻歡騰亂蹦的小雞?

  沒人敢去問狼王這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那段期間,韓文清臉色黑到幾乎快要滴出水來,和狼王明顯有什麼道不清、撇不明的關係的男子,則是笑得花枝亂顫,對此,霸圖部民表示,狼王和伴侶間的情趣,他們真心不能懂。

  唯一懂的是,每當狼王走過,他們的錢袋就已自動交了出去,無一例外。

  每日看著韓文清空手出門,帶著一車錢袋回來,再由張新傑領回去發還族民的葉秋,樂不可支。

  時間過得既緩慢,又快速,誰也攔不住,終是來到葉秋踏上歸期的日子。

  葉秋來時,孤身一人,走時,也一樣瀟灑,他甚至沒有支會韓文清,就踏上回程,只是,他忘了,這人不單是霸圖的狼王,武場的勁敵,更是與他相知相惜的摯交愛侶,他剛踏出霸圖,就發現前頭有道人高馬大的身影。

  不是韓文清,還能有誰?

  沒有不辭而別的心虛,沒有撞見歸者的尷尬,韓文清和葉秋間,連絲惱怒和不甘也沒有,他們早就知道,這天必將到來。

  待葉秋策馬走至身側,韓文清才出聲詢問,「走了?」

  「嗯。」

  「送你一程。」

  他們策馬而行,由得時間消逝,葉秋才勒馬止步,「送到這就夠了。」

  韓文清沒有堅持,只是兀自解下紫貂皮批風覆在葉秋身上,替葉秋繫好繩結後,韓文清尚未退開,葉秋已塞了樣東西給他,定眼一看,赫是他隨身慣用那管菸斗,「老韓,在我回來拿前,先替我保管下唄。」

  這是葉秋唯一能給韓文清的保證。

  他會竭盡所能的活著。

  知曉葉秋心意的他,並不推辭,只是默默收起煙斗,在葉秋準備調馬離去時,猛地揪住他衣領,將他拽向自個,狠狠一吻。

  待兩人分開,葉秋又握了握韓文清的手,這才揚起一抹淺笑,「哥走了。」

  這回,韓文清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看著葉秋策馬奔馳,直到他的身影越來越遠,再也看不見人影,他才勒馬調頭。

  映入他眼底的,是一路尾隨卻始終保持距離,待葉秋離去才現身的張新傑。

  「準備妥當了?」

  縱使韓文清並未把話說明,張新傑卻清楚他的意思,他朝韓文清揚起一抹含帶血性的笑容,「大軍齊備,只等狼王一聲令下。」

  葉秋和嘉世的恩怨,他插不了手,但,朝廷意圖對葉秋下手,就得有面對狼王怒火的覺悟。

  茫茫蒼穹,似有鷹鳴狼嘯,肅殺瑟然。

  葉秋,我等你歸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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