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下篇果然寫不完,得再多個終篇。

  本篇CP為藏鏡人X女暴君,採女暴君視角。

  內容含帶交趾公主,羅碧戰敗遠走中原,以及風雨斷腸人和冷霜子的原設定,至於文內的他,是風雨斷腸人和冷霜子的哪一位,或是兩者皆有,請自由心證。

  女暴君為最早期出場,日後與藏鏡人同列武林兩大惡首,中原正道聞之喪膽的基礎藍圖。

  順道一提,藏爸或許是個好父親,但是他從來都不是個好丈夫,不管舊版還新版。

  最後,相信一定很多人同我一樣發現,不管是在舊劇,還是新劇,不慣是面對什麼人,姚明月始終自稱女暴君,而不是姚明月。

  一個人的自稱,往往和自我代表和認知脫不了關係,所以,她自稱女暴君的行為,其實相當值的遐想,再對映她的遭遇和故事,便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是女暴君,不是姚明月。

  最後的最後,注意事項都告訴你了,不喜右上按叉。

  
【迢迢明月】(上)

  【迢迢明月】(中)




  苗疆的時間彷彿流動的特別緩慢,緩慢的讓她以為,眨眼已過千年,儘管她知道,這只是她的錯覺。

  她知道,是羅碧過於反常的行為,讓她產生了這樣的錯覺,羅碧從來都不是個喜愛偽裝的人,如果說,女暴君是個將喜怒哀樂全掩藏在笑容底下的人,羅碧就是個作風直爽到令人髮指的傢伙。

  明明是這樣剛直的一個人,現下卻演著連她都看不懂的戲碼,她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瞭解過羅碧?

  面具底頭的人,真是羅碧,還是什麼鬼怪精魅的化身,又或許,那不是羅碧,而是本該待在中原領導群俠的某人?

  她對這樣的羅碧感到不解與疑惑,心裡卻比誰都要清楚,他,就是羅碧。

  苗疆戰神也好,藏鏡人也罷。

  羅碧,就是羅碧。

  她從來不曾認為這樣的理解與認知有啥問題或不對勁,直到有回,千雪孤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滿是感概的對著她與羅碧說:「阿姊,我覺得妳和藏仔不愧是夫妻,天底下絕對沒人比妳更瞭解他。」

  她才猛地發覺,是了,天底下最瞭解羅碧的人是她,但最瞭解她的人,不見得是羅碧。

  哪怕羅碧對她的瞭解很深,深到不管她作何打扮,是何模樣,羅碧依然能一眼就將她認出,羅碧依然不是最瞭解她的人。

  充其量,不過是比世上其他人要多瞭解她一點。

  偏偏,就這麼一丁點,讓他們在某種方面來說,對彼此無比瞭解,只是,和千雪孤鳴以為的不同。

  他們對彼此的瞭解,並不是因為夫妻情深,也不是愛得刻骨銘心,純粹只是因為最瞭解自己的人,往往是自己的敵人,這樣一個淺薄卻無比真實的理由。

  她和羅碧間的生死大仇,是在南陽結下的,當羅碧動了殺心,並將之付諸實行的那一刻起,她們間便註定只能不死不休。

  羅碧想殺她,她亦不想讓羅碧好過。

  一來二往,倒顯得幾分知彼甚深,只是,這份因為仇恨而衍生的明瞭,在苗疆產生了變化。

  也許是扛不住千雪孤鳴總為他們這對聚少離多,最好永不相見的夫妻所發出的嘆息聲,也可能是想讓苗王相信,底頭兩位大將相處融洽,不論如何,慶功宴後,羅碧夜宿美人閣的次數逐漸增多。

  有時,羅碧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明白,今晚他會來。

  不可說的默契,或者該說……折磨。

  她已經習慣羅碧不分由說,揚掌就劈的作派,如今,他卸下一身戾氣,彷彿毫無防備的待在美人閣,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就像是針刺一樣,有時,羅碧不知是吃錯啥藥,顯得幾分溫情時的模樣,更是讓她無法遏止的感到冰寒。

  他們間有的,應該是仇恨,是不死不休的搏殺,是針鋒相對的除之後快!

  羅碧打破了這個規矩,他讓她想起許多事,甚至讓她想起,那段遊蕩在外的歲月,那個溫情脈脈喊她明月的男人。

  如此冰寒,如此可怕。

  就像是隻吃人的怪獸,一點一點的將她吞噬怠盡,又像是午夜夢迴的那首歌謠,一再提醒,姚明月已然死去。

  她看著床榻上熟睡的羅碧,無聲嗤笑。

  若她有心,毫無防備的羅碧早該死上千百次。她如此想道,始終不曾動手,一如羅碧不曾發現,他熟睡之際,她得花多大的勁,才能抑住那絲殺意。

  羅碧不該死得那麼憋屈。

  痛痛快快,拼個你死我活,才是他們該有的相處之道和死法。

  她不只一次這麼告訴自己。

  直到那天,帶兵操演歸返的她,再次與羅碧不期而遇。

  她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這樣過度的巧合,已經夠多,不差這一次,要說意料之外的事,只有一件,她和羅碧遇到聽聞訊息,前來迎接的姚金池。

  她的妹妹。

  與滿身殺孽,背負無數人命的她對比,姚金池顯得格外溫婉恭謙,彷彿仍是當年的交趾公主。

  這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早在許久以前,她與姚金池的命運就產生了分岐,所以,她成了女暴君,而未曾經歷戰火洗禮,也不曾見識人性黑暗的姚金池,自然純善如昔,甚至在紛亂野火即將燒到她之前,北競王就出手了。

  神不知、鬼不覺。

  就連姚金池也不知曉,她的幸運,建立在一樁陰謀上。

  姚金池以為,自己歷經波折、千辛萬苦,最終輾轉來到苗疆,與她相遇,再聚天倫是個巧合,她卻知曉,為了讓一切合理,競日孤鳴佈了多少局。

  層層疊疊,滴水不漏。

  「姊姊。」姚金池見到她時,眼神一亮,神情盡是掩不住的欣喜,如同幼時一樣,姚金池她怎會知道,她早已不是那個寵著她、溺著她的姚明月?

  她沒有在姚金池來到她面前時,像兒時般,伸手觸摸她的頭,不,正確來說,她曾有那麼一瞬間,下意識的抬手,卻在看見自個塗抹豔色的指甲時,為之一征。

  她不是姚明月。

  是滿手血腥殺孽的女暴君。

  姚金池對血親的孺慕,給錯了人。她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佯裝沒有看出姚金池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金池,妳不待在美人閣,跑出來做什麼?」

  這不是交趾,是苗疆,這些話語,她沒有說,也沒必要說,姚金池與她不同,苗疆派系的內部糾結,與姚金池沒有半點關係。

  這些,全部屬於女暴君。

  彷彿責備的話語讓姚金池的神情黯淡幾分,不復初時見著她的歡喜,她依然像是沒有發覺的冷哼一聲。

  也許是看不過她對姚金池的冷淡,也可能是想起,自個曾為交趾效力,也可能是已經習慣在人前演對和和美美的夫妻,羅碧對姚金池出乎意料的有耐性,看著一路有說有笑的他們,她藉著斂眸的舉動,掩去自己眼底心思。

  待回到美人閣,讓人帶姚金池回去休息,羅碧依然望著她的身影,半晌,羅碧的聲音悠悠響起,「這樣很好。」

  「單純善良。」

  單純善良四字就像是一道轟雷,重重砸在她的腦海,炸得她一陣暈眩。

  羅碧沒有回首,所以沒能發現她此時的臉色何等慘白,她終於明白,本該在北競王為何要將姚金池送到她的身邊,那不是巧合,一如她與羅碧的相遇、金池的重逢,全部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競日孤鳴既含蓄又直白的提醒她,別忘了,她為什麼在苗疆。

  曾經和姚金池一樣溫柔善良的姚明月,以及決然離去的東征先鋒大將軍……

  她垂首,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揚起一抹豔麗卻冰冷的笑容,低語,「是啊!單純的小妹。」

  那天夜裡。

  她一反平日的提防警戒,宛如一團要將萬物燒盡的燄火,主動且熱情的勾引羅碧,待他解開她的衣裳,進入她體內的剎那,她眼底除了嘲諷與冰冷,再也找不出其他感情,就連吐露的言語,也不是嚶嚀耳語,而是足以抹殺所有柔情與繾綣的惡毒。「羅碧,你要記得……」

  「你現在擁抱的女人……人盡可夫」

    ***    ***    ***

  她沒有眼淚。

  姚明月會哭泣,女暴君不會。

  不管發生怎樣的事,女暴君都毫不在意,沒有人傷得了女暴君,就算是她自己也一樣。

  她在床第恣意的羞辱羅碧,一而再的提醒他,這個女人不屬於他的事實,或者該說,她可以屬於任何人,只要她願意。

  頭一回,羅碧輕易的被她激怒。

  那雙掌因為習武佈滿厚繭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就像是要捏碎她的脖頸一樣,儘管如此,迎上羅碧因憤怒而充滿血絲的雙眼時,她仍是不能自抑的笑了出來,哪怕她早已喘不過氣……

  她的笑聲喑啞破碎,羅碧卻在聽見笑聲時,鬆開了手。

  重獲自由的瞬間,她先是一陣猛渴咳,貪婪的汲取空氣,待情況好轉,她看向鬆手後便一直盯著自己雙手的羅碧,「哈哈哈哈,羅碧,你的霸氣呢?」

  「你在南陽時的心狠手辣呢?」

  羅碧隨著她的訕笑抬首,眼裡有著太多太多複雜難解的情緒,還是交趾公主的姚明月,不曾自羅碧眼裡看過這些情緒。

  她曾在其他男人眼裡看見這樣的情緒。

  那名為了找尋她,浪跡天涯,最終涉足武林的溫柔男人,知曉她就是為害武林的女暴君時,也是這樣的神情。

  羅碧最終仍是沒再對她動手,他撿起自個散落一地的衣服,不發一語的離去。

  她沒有阻止,也沒再出聲挑釁,僅是倚著床柱,盯著有些凌亂的床鋪,低聲嗤笑。「哈,這……才是女暴君與藏鏡人,你與我應有的相處方式啊!」

  依稀裡,她彷彿又聽見那首歌謠,冷得不能自己。

   數日過後,羅碧再度出現在她的面前,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看著他古井無波的眼神,她不由得輕笑,呵,這場戲他還想演下去。

  那就演吧!

  不管是她刻意誘惑,還是羅碧意動,但凡他們歡好,她便在最為濃情意亂時,出聲嘲諷,次次提醒羅碧,他曾指著她大罵淫婦的事實。

  他擁抱的,不是那個嬌羞可人的姚明月,是與他齊名,甚至比他更加毒辣殘忍的女暴君。

  任憑她說的如何難聽,羅碧終究不曾再對她動過手,有時,面對她的嘲弄,他只是不發一語的將她的頭壓至他肩頭。

  她先是一愣,旋即像是要口啖仇人般,張口狠咬,就連口腔充滿血腥味也沒鬆口。

  期間,她不只一次看見羅碧停下腳步和姚金池攀談,哪怕覆著面罩,憑她對羅碧的瞭解,她也能想像羅碧此刻何等的和顏悅色。

  羅碧是這麼溫情的男人嗎?

  又或者,是面對純良溫柔的姚金池,所以鐵漢柔情?看著和樂融融的兩人,站在遠處的她以纖指拈下一朵鮮花,湊至面前輕嗅,再將花瓣撕作粉碎。

  「呵,善良。」

  是日,忽聞北競王病發,苗王震怒。

  她唇角微勾,輕攏衣袍,無懼苗王盛怒,大膽求見,以自個胞妹擅於食補,宜為北競王調身養息為由,將姚金池引荐為北競王女侍。

  苗王沉思片刻,終是應允。

  待姚金池知曉,早已定局,姚金池雖無埋怨,可,眼中失落與不解,顯而易見,對此,她僅是一聲冷笑,「金池,好好侍奉北競王,畢竟……」

  「美人閣不養無用之人。」

  顥穹孤鳴也好,競日孤鳴也罷,就連她也是一樣的,所謂的血肉親情,不過鬧劇,為此,她將北競王特地送到她身邊的姚金池,再次送回競日孤鳴身邊。

  競日孤鳴對她作出了提醒,她便給予回覆。

  如此簡單,不帶拉拖。

  她對權勢的渴求與貪婪,遠遠超過眾人的想像,甚至,比她當初在中原時更加熾盛,爭權奪利的過程,她有股說不出的痛快,不,也許那絲痛快,純粹是因為與她在軍權上頭針鋒相對的人是羅碧。

  羅碧吃憋,她就暢快。

  羅碧若是惱怒,她就愈發愉快。

  有些好事者禁不住好奇心,藉著職務之便問她,處處與羅碧唱反調,不怕夫妻失和嗎?她妖嬈萬分的以指點唇,軟聲輕語。

  「哎呀!這是我與藏郎,夫妻間另類的情趣啊!」

  事實上,夫妻是否失和,她壓根不放心上,本來就不存在的感情,名存實亡的關係,何懼之有?她甚至敢說,如果顥穹孤鳴不是個殺伐果斷、毫不心慈的主,她必定會將苗疆鬧個天翻地覆,如同當年的中原武林。

  饒是如此,她依然靠著自身的能力與手段,一步一步踏入權力核心,將那些曾經意圖加諸在她身上的枷鎖打碎,將那些意圖迫使她低頭的聲音盡數消除。

  恣意而痛快。

  就在她準備再進一步,獲取更多的權力,爬到更高的位置時,意外橫生。

    ***    ***    ***

  她笑靨如花的聽著醫者的話語,彷彿對他所言感到極其滿意。

  大夫起身告辭,準備離去時,她那張無論何時觀看,任何人都會覺得美麗的面容,猛地貼近,「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她的嗓音在此時顯得幾分清冷,又像是吹拂蘆葦的微風,聽不出半點情緒。

  那是個如傳聞般美麗,不,是個比傳聞更加美麗的女人……他心裡剛浮現這樣的想法,便感到眉間一陣劇痛,旋即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癱倒。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看見她手裡拿著一柄銀色長鞭,鞭尾延伸出的鋒利紅針染上鮮血。

  蠍尾針輕輕劃過唇瓣,將鮮血染在她的唇上,她彷彿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何等妖異惑人,只是朝地上的死屍輕笑,「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哪怕所謂的秘密,再過不久就會揭露,她仍是在聽聞消息的當下,作出滅口的決定。

  那不是件好事。

  至少對她來說,不是件使人愉快的好事。

  她難得感到心浮氣躁,就是當年遭受武林正道圍捕,命懸一線,她也不曾像現在如此不耐,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母親。

  娘親曾經對她說過,總有一天,她會遇見自己喜歡的心上人,也可能被許配給最傑出的年輕才俊,無論如何,她都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後來,她被許配給羅碧。

  對此,她並沒有太大的抗拒和異議,畢竟,年輕氣盛又軍功赫赫的羅碧,不單是交趾百姓的英雄,更是每個少女心中的如意郎君,即便是她,對年少有為的東征先鋒大將軍,亦是暗懷幾分鍾意。

  大婚之前,娘親來到她的寢宮,殷殷切切的叮嚀。

  最後,娘親牽著她的手,半是安撫,半是保證的細語,別怕,他們的東征先鋒大將軍是名頂天立地的男子,她會比誰都要幸福……她還記得,娘親輕輕拍著她的手背,宛如替她描繪未來的告訴她,終有一天,她必會愛上羅碧,為他生兒育女。

  她和羅碧會在兒女包圍中,慢慢變老。

  娘親料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她沒能等到變老,也沒等到兒女成群,羅碧所率領的大軍便在一場與中原的大戰裡吃了敗仗。

  歸返交趾的羅碧甩開她的手,堅決不帶憐惜的告訴她,他們間不過是利益交換的結果,無情無愛,也無所謂……

  她征征的看著眼前男人,腦內一片混亂,多年以後,她才恍然大悟,夫妻恩愛,不過是場空妄,對羅碧而言,她並不是應當相伴相隨的妻子,甚至不是姚明月,她不過是枚鑲在衣領的裝飾,是交趾用來束縛他的枷鎖。

  所以,他走的乾脆,走的決然。

  巴不得擺脫的重負。

  姚明月痛不欲生,外人卻表現的比她更加疼痛,如喪考妣。

  沒有人在乎,羅碧離去的真正原因,也沒有人在意被留下的她的心情與想法,他們眼裡看見的,只有駙馬被拋棄的公主,被丈夫厭棄的妻子。

  他們和她一樣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但卻一致認同,錯的是她,不是羅碧。

  他們的英雄不會有錯,有錯的只會是沒能留下羅碧的她,是她沒能給予羅碧足夠的柔情、撫慰不了羅碧的心,她辜負了交趾國王交她許給羅碧的用意,令羅碧心灰意冷,遠走天涯,是她讓交趾一敗塗地,再無轉圜餘地。

  昔日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在羅碧離去後,化作漫天倒海而來的批評。

  誰也不在乎,她同樣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對交趾的人們來說,這是她的罪過,不可饒恕的罪孽……

  乳母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如同兒時將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背的低語,「明月,別聽。」

  直到後來,她依然沒能把羅碧找回來,或者該說,當她來到中原,看見率領武林正道的雲州大儒俠史豔文,她便什麼都明白了。

  那是不能對等相比的關係。

  不管她做了什麼,交趾的子民做了什麼,誰也沒法留住羅碧,或是使他回心轉意,對交趾來說,史豔文是不共載天的仇敵,對羅碧而言,史豔文是他無法割捨拋下的命運……

  哈。

  她自回憶中醒來時,大夫死不瞑目的屍體依舊躺在地上,她看著至死都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大夫,腦中想起的,卻是他最後的話語。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喜從何來?

  何喜之有?

  中原也好,苗疆也罷,就是交趾也相同,為自個喜愛的男人誕下子嗣,才能夠稱為生兒育女,可是,她和羅碧之間,哪來的愛情?他們間有的,只是不斷增生衍化的仇恨與厭惡,比天高,比海深,濃得無法化解。

  她在這種情況下懷了羅碧的孩子?

  大夫的道喜聲,聽在她耳裡,彷彿是種充滿惡意的嘲弄,齜牙裂嘴的嘲笑她與羅碧,那不是喜悅,是詛咒。

  讓姚明月死不瞑目,女暴君宛如笑柄的捉弄。

  殺意瞬間滋長。

  她不會讓知曉這件事的人活下去。

  誰都可以成為肚中胎兒的父親,唯獨羅碧不行!偏偏,羅碧正是這孩子的親父,無法可辯、無能替改,她恨得幾乎咬碎銀牙。

  她不自覺的伸手撫觸小腹,內心一片焦亂。

  該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她心思雜亂的來回跺步,直到躺在地上的大夫屍體再次映入她眼底,不知怎的,她原本紛亂的心神倏地平靜,她想起自個殺人時的果決,想起自己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晒笑。

  呵,是她想差了。

  這哪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只要這個孩子不存在就行了。

  秘密,可以是永遠的秘密,沒有什麼事會改變她和羅碧的關係,他們依舊是相看兩相厭的掛名夫妻,依舊是巴不得對方早點死的存在,她依然是笑傲天地的女暴君。

  她為什麼要為信手可解的事感到困擾?

  完全沒必要啊!

  就在她覺得自己尋得解脫之法,心情因此感到好轉的瞬間,旁側傳來嬌弱驚呼,「啊!」回首,赫是本該待在北競王府,此刻一臉慘白望著地上屍體的姚金池。

  她看著滿是詫異和驚愕的姚金池,心裡感到幾分好笑,不過就是具屍體,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死在她手裡的人,多到數不清呢!即便如此,她仍是眼眸微瞇,宛如審視的盯著姚金池,「嗯?金池?」

  「妳不在北競王身邊服侍,跑回美人閣是想做什麼?」

  她走到姚金池身邊,以指尖勾起她的下顎,「妳很冷嗎?為什麼抖個不停呢?」她解下身上披風,覆在姚金池身上,「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萬一妳病倒,北競王責怪我沒好好照顧妳,我豈不是冤枉嗎?」

  每一句話,都是那般輕柔,就連神態,也是難得一見得溫和,姚金池卻像是受到莫大的驚嚇,「啊!姊姊!」

  「怎麼了嗎?」

  姚金池或許單純,卻不癡傻,她察覺到她平靜神情底下的變異不祥,她穩了穩心神,竭盡所能將目光自地上的屍體收回,「是……是競王爺知我思念姊姊,特別允我回來探視姊姊的。」

  縱使女暴君名聲在外,姚金池仍是頭一次見識她毒辣的一面。

  她知道姚金池在怕什麼,卻沒有出聲安撫或是解釋的打算,僅是表示理解的微微頷首,「這樣啊!」

  沒等姚金池鬆口氣,她的嗓音已再度揚起。「人,妳已經看到了,可以回去了。」

  出乎意料的,自從來到苗疆,與她相認,從來不曾違抗她意思,甚至只要她略扳面孔,就會惶惶不安的姚金池,非但沒有就此離去,反而面露擔憂,「姊姊,妳還好嗎?」像是在斟酌用詞,姚金池微微一頓,「我看那個人好似大夫,姊姊身體不適嗎?」

  這是她頭一次,自姚金池來到苗疆後,仔細端詳她的模樣。

  比起不知因何慘死的大夫,比起她的兇名在外,姚金池第一個關心的,仍是自個血親,這樣的行為,讓她突然感到幾分愉悅與嘲弄。

  究竟,這世界善良的定義是什麼?

  她沒有回覆姚金池的詢問,僅是將手搭在她的肩膀,用著聽似溫柔,實則冷徹凍骨的嗓音,低聲訴說,「金池,有的事情,別太探究,才是聰明人的選擇。」她像是沒有察覺到姚金池因此僵硬的身體,鼓勵似的輕拍她肩膀。「好好侍奉北競王,才是妳該做的事情。」

  「妳說是嗎?金池。」

  姚金池終究抵不過她的威壓,只能低頭稱是,「是,姊姊說的是,是金池愚昧了。」

  她招來美人閣的女衛兵,讓她們護送,或者該說是強帶姚金池返歸北競王府,臨走前,姚金池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她揮手掐滅那絲勇氣,不容辯駁的吩咐,「回去吧!金池,掌管食補的女侍離開太久,對北競王而言,不是好事啊!」

  她是女暴君,不是姚明月。

  她沒有那樣的溫暖,沒有那樣的溫柔。

  夜裡,美人閣內,但凡與那名大夫有所接觸女婢,盡數猝死,無一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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