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利安納終於出場了。

  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




  我和愛德華剛踏進酒館,球狀物體便滾到我們面前,定眼一看,竟是佩蒂的頭顱。

  哪怕沾染塵土,本該潔白的臉頰上頭染著鮮血,佩蒂的面容依然如此美麗,她在死亡前,帶著一絲驚訝的神情,很好的保留了下來。

  愛德華認真觀察佩蒂的頭顱一陣子,「沒見過的報喪女妖啊!」

  我沒有搭理愛德華的話語,姑且不管佩蒂到底是哪個時期誕生的,能讓愛德華留下印象的報喪女妖,對愛德華的印象肯定更加深刻。

  比起落到愛德華手裡,她們更加傾向自我了斷。

  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得痛快點,重生時也不用背負太多心理陰影。

  基於這個原因,有好長一段時間,只要愛德華露面,那些報喪女妖就會到處逃竄、驚聲尖叫,發覺自己實在逃不了,乾脆把自己弄死的情況屢見不鮮。

  我伸手撈起佩蒂的頭,「死的挺藝術。」

  下手的人極其兇殘,但也非常俐落,甚至有些惹人喜歡,佩蒂的臉沒有半點傷痕或損壞,當成一件前衛藝術裝置綽綽有餘。

  很棒的禮物。

  愛德華顯然理解我的想法,或者該說,就某方面而言,我們極為相似,見我對佩蒂的頭顱感興趣,他也湊了過來,欣賞片刻後,徐緩開口,「這一定是老熟人。」

  何以見得?

  「懂得討你歡心。」

  愛德華的根據很有道理,確實,我不在意佩蒂被人支解的事,也不怎麼在意兇手是誰,但是,這顆哪怕死透,依然美麗的頭顱,仍是讓我感到幾分愉悅。

  我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前頭傳來一陣咳嗽聲。

  順著聲音望去,赫然是身為酒館主人的半人馬,他就站在那裡,對著我擠眉弄眼,明明他一句話也沒說,我卻能夠自他瞪大的雙眼,以及挑高的眉頭讀懂他的意思。

  快把那個麻煩弄走!

  這可有意思了。

  一般情況下,半人馬不會對我表現這種態度,儘管,所有常客都知道,看似溫和的半人馬,其實也有暴躁的一面,酒館深處還有名喚格里芬的獅鷲存在。

  饒是如此,平常時候,哪怕是在酒館打架鬥毆,或是鬧點事情,半人馬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怪物本來就是如此,興致一來,誰也攔不住,只要別做的太過火,全都在允許範圍內,就算是把誰給拆了也一樣。

  佩蒂被人支解,也該算是允許範圍內的情況,畢竟,報喪女妖無法被消滅,哪怕佩蒂被人弄得再淒慘,她終有回到我們面前的時候。

  為此,半人馬的態度就顯得相當耐人尋味。

  到底是怎樣的傢伙,能讓半人馬覺得棘手?我一面思索這問題,一面繞過半人馬,經過他身側時,我順手將佩蒂的頭塞進以前蹄掘地的半人馬懷裡,「賞你了。」

  據說,事情發生的前一刻,佩蒂正和其他怪物有說有笑。

  直到一名陌生的怪物走到她身邊,對著她輕輕一笑,「那名對著伊安胡說八道的報喪女妖,是妳嗎?」

  幾乎是在佩蒂回首的那一刻,對方鋒利的尖爪已挑斷她的右手臂。

  沒等佩蒂作出反應,也沒給在場其他怪物阻止的機會,對方已經刺穿佩蒂的身軀,下秒,就像撕肉絲般,將佩蒂弄得七零八落。

  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佩蒂由始至終,臉上只有初時那抹驚訝與疑惑。

  怪物鮮少對報喪女妖出手,絕大部份都是被逼到無路可逃,或是被她們帶來的消息給氣得失去理智,或是嚇得想平復心情的傢伙。

  像愛德華那種,為了滿足自己興趣就動手的傢伙,純屬少數。

  也可能是因為早期愛德華實驗的很徹底,所以後來的怪物不需要再為了類似疑問對報喪女妖動手,不管如何,一照面就把報喪女妖給支解的傢伙,實在不多。

  我甚至可以料到,這傢伙將有好陣子會是大家閒聊的話題。

  真正令我好奇的是,到底是個怎樣的傢伙,讓半人馬寧可冒著得罪我的風險,也要把我喊過來收尾?

  我剛走近現場,依然圍繞在附近的怪物便自動讓了條路。

  將佩蒂拆卸成無數塊的傢伙就在那裡,坐在桌子上頭,晃著她修長的雙腿,不知為何,她的背影讓我感到有些熟悉。

  我還來不及想起,到底在哪見過她,帶著幾分驚喜的輕快嗓音揚起,「伊安?」

  她轉了過來,笑容燦爛的搖晃著佩蒂右臂對我揮手。

  看見她容貌的瞬間,我想起許多事,她的笑顏,她的神態,她的堅持,所有的一舉一動,全都清晰的留在我腦海裡,不曾褪色。

  她是少數能在我記憶裡留下一點痕跡的人類。

  她不是我的情人,甚至不是我的娛樂,但她的存在與死亡,使我印象深刻。

  賽門賦予她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令她在生死之間徘徊,不能解脫,我則賦予她死亡,讓她永獲安眠。

  愛德華並不清楚她的事,也不瞭解我們曾與她有著怎樣的過往,但不影響他看戲似的吹了個口哨,「你還是一樣受歡迎。」

  理應死去的人類,出現在我面前,呵。

  我沒有問她是誰,也沒有回應愛德華,而是從口袋裡取出手機,重新開機解鎖後,將轉為拍攝模式的手機對準她,「笑一個。」

  儘管不明白我想做什麼,她仍是配合的揚起一抹淺笑。

  一如記憶中的她,矜持自傲。

  我連續按下快門,從照片裡頭挑出最好看的一張,接著,將圖檔傳給不斷傳訊給我的賽門,並在底頭附加了一句話。

  Surprise!

  幾乎是在照片傳送完畢的瞬間,原本瘋狂捲動的訊息窗倏地停了下來,我幾乎可以想像賽門看到照片時,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鐵定不會好看到哪去。

  「拿好。」做完這些事,我將手機丟給站在一旁看戲的愛德華,跨步上前,狠狠一拳砸在對方臉上。

  我沒有斟酌力道。

  拳頭吻上她面孔的瞬間,我可以清楚看見她的鼻樑塌陷,五官扭曲變形,說是毀容也不為過,我沒有一絲憐惜,也沒有收手的打算,就連她因為衝擊力而往後仰,我也快一步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提了回來,再一次揍在她的臉上。

  直到她整張臉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原本模樣,我才鬆手,任她癱倒在地上,「我應該說過,別頂著這張臉來見我。」

  「哈哈,哈哈哈哈。」低沉又愉快的笑聲,自那張血肉模糊的臉傳出。

  笑聲揚起的瞬間,那張面目全非到看不出原來模樣的臉蛋開始扭曲,彷彿混沌的旋渦,不一會兒,凝聚成另外一張全新的臉。

  她,不,現在應該說他才對。

  不僅是他的容貌,就連原本屬於女性的曼妙曲線變得寬厚飽滿,身高更是拉高了一截,曾經美麗纖細的女子,成了帶著幾分邪氣的英偉男性,「太棒了,伊安,面對那張臉,你揍得毫不猶豫。」

  「這才是我認識的腥紅之月。」

  站一旁看戲,偶爾低頭滑手機的愛德華,嘆了口氣,「沒想到,這麼多年,賽門居然連個利利安納都弄不死。」

  愛德華滿是感慨,夾帶著一絲不以為然的話語,成功吸引利利安納的注意,他略微瞇眼打量愛德華,半晌,一聲嗤笑,「原來是愛德華。」下秒,滿是惡意與挖苦的嘲諷揚起,「我還以為你早死在哪個角落發臭了呢!」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愛德華身上。

  「也是。」視線落在手機上頭,手指也不曾停過的愛德華,終於抬頭看向利利安納,不得不說,他此刻的笑容和賽門有些類似,都是那樣的讓人想往他臉上揍上一拳,「畢竟我和夢魘不同,沒法被人揍到連形體都保持不住後,若無其事的回到人前。」

  「我可是很要臉的。」

  賽門痛毆利利安納的事,發生在愛德華消聲匿跡的期間,對於他知曉這事,我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甚至有種,這傢伙絕對是作足了準備,才重新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感覺。

  愛德華和利利安納卯上,短時間內應該沒我的事。

  我跟半人馬要了杯酒,決定默默加入圍觀行列。

  將酒端給我的半人馬則是用眼神對我作出詢問,彷彿愛德華和利利安納的糾紛與我脫不了關係,對此,我只認為荒謬。

  別的我不敢說,就說利利安納。

  我從未見過他與什麼人和睦相處,不提愛德華,就談談後來的賽門,以及希沃茲,全都受他嘲弄過,就連蜜雪兒也不例外。

  更何況,現在不只是利利安納,還有愛德華在,我才不想捲入他們間的恩怨。

  就在我愉快欣賞利利安納和愛德華彼此嘲諷挖苦時,愛德華話鋒猛地一轉,將話題帶到我的身上,「你連利利安納都能睡了,為什麼就不能考慮我一下?」

  話題為什麼會歪到這邊來?

  我正想說些什麼,利利安納笑吟吟的來到我身邊,挽住我的手,既甜蜜又示威的對愛德華說道:「還不是因為你長得醜。」

  愛德華盯著利利安納片刻,倏地輕笑。

  下秒,半人馬充滿驚恐的嗓音揚起,「快阻止他拆我的酒館!」

    ***    ***    ***

  利利安納可以隨著自己心情喜愛改變外貌,甚至是性別。

  因為他是夢魘。

  當他是男性時,他自稱是利利安納,當她以女性姿態出現時,她的名字也相對變為莉莉安納,因為太過麻煩,所以不管他是男或女,我都喊他利利安納。

  他曾經對此感到不滿,覺得我沒情調。

  我的回應簡單粗暴,至於多簡單粗暴,不是重點,反正,從那之後,他再也不會跟我計較,現在到底該喊他利利,還是莉莉。

  他曾經是我的情人。

  我其實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和他變成那種關係,也想不起來,我們平時的相處情況,唯一記得的是,他曾經化作一頭巨大的黑豹,溫馴的趴在我腳邊眠憩。

  分開後,利利安納時不時出現在我面前。

  我沒有太多的想法與意見,反正,他無法對我造成困擾,希沃茲卻是一臉陰暗的問我,能不能把那傢伙給趕走?

  很有意思的詢問,但是我拒絕。

  「你知道,我並不反對你們間的小打小鬧。」我頓了頓,迎上希沃茲的視線,「既然你這麼討厭利利安納,何不試著用自己的方式,讓他服從,或者死亡?」

  合情合理的提議。

  希沃茲顯然不這麼認為,他用一種充滿驚訝與不敢置信的眼神看我,半晌,緩緩開口,「你讓我跟夢魘拼個你死我活?」

  「不是你看利利安納不順眼嗎?」

  希沃茲為之語塞,一臉絕望。

  後來,只要利利安納出現在我身邊,他就躲得不見人影,萬一躲不過,他便學著視若無睹,或是被利利安納激得忍不住動手。

  年幼的狼人,成年的夢魘。

  一面倒的戰況。

  好幾次利利安納揪著年幼狼人的尾巴,將他舉至面前,滿臉不解。「我實在不能理解,哪怕你掌握了自己的能力,也不會強到哪去,伊安到底看上你什麼?」他轉頭看向坐在一旁,壓根沒打算介入的我。

  「如果你需要寵物,找我就好啦!」

  見我不置可否,利利安安納鬆開揪住希沃茲尾巴的手,徐緩朝我走來,每走一步,他的形態便有所不同,不一會兒,原本高大的男人,成了一頭皮毛烏亮,渾身充滿爆發力的黑豹。

  踏著優雅步伐來到我面前的黑豹,猛地一躍,身形再度拉長。

  鱗片雪白的巨蛇像是纏繞獵物般,一圈一圈的將我纏捲其中,最後,碩大的蛇頭垂至我面前,與我平視,屬於利利安納的低沉嗓音自蛇口傳出,「我可以變化成任何模樣,不管是動物,還是種族,就連性別也能隨你喜好。」

  「即使作為寵物,我也比小狼人強大。」

  「還有什麼比我更棒的選擇?」

  剛才被揪住尾巴,既氣憤又無力掙扎的希沃茲,聽聞這些話語,當下控制不住自己,化作狼形就撲了過來。

  利利安納一個閃身,避開了希沃茲的突襲,滿是惡意的對他發出猶如嘲笑的嘶聲。

  這下,希沃茲愈發氣憤,不管不顧的再度撲向利利安納,一蛇一狼就這麼纏鬥了起來。

  他們相處的好或不好,我沒有什麼想法或意見,但是,他們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點?現在,他們是在我的面前,我的身上進行玩鬧。

  我微微瞇眼,搶在他們又將纏在一塊前,伸出雙手,一手抓住狼的咽喉,一手揪住蛇的七寸,在他們略顯驚訝的目光裡,微微一笑,「我很欣賞你們充滿活力的樣子,更加欣賞你們玩鬧起來不顧一切的勇氣。」

  「我也加入你們的玩鬧,如何?」

  化身成狼的希沃茲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利利安納蛇眼則透著一絲喜悅。

  類似的情況不斷上演,直到利利安納得罪賽門。

  他運用自己的種族能力,變化成那名與賽門淵源頗深的人類女性,出現在賽門面前,用她的臉,她的聲音,她的神態,盡其所能的對賽門加以嘲諷與訕笑。

  人類或許無法對熟人下手,哪怕他們知道,那不過是披著熟人外皮的怪物,怪物則不然。

  賽門盯著她好久,最後,發出一聲輕笑,就像今天的愛德華,緊接著,賽門出手了,不管利利安納變化的她有多麼真切,尋不出半絲破綻,對賽門而言,終究只是贗品。

  利利安納的變化有多完美,賽門就揍得有多兇狠。

  他沒有讓利利安納活著離開的打算,否則,他用不著全力以赴到連天災都一併引發的程度。

  利利安納也不愧是利利安納,面對賽門的滔天怒火,他依然貫徹自己的言行,既不打算逃走,也沒想過要逃。

  哪怕身軀在賽門的攻擊下,一點一點的崩潰,逐漸消散,利利安納依舊不忘踩賽門痛腳。

  每一句都重重踩踏賽門的底限,挑戰他的理智。

  利利安納是我所見過的怪物裡,最自我且猖狂的一名。

  對他而言,他的喜好勝過一切。

  哪怕得用生命……好吧!就算真有人想幹掉利利安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從不在意,也不曾考慮自己究竟得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的愉悅才是最為重要的事,無論得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都值得。

  他享受每一個過程。

  品嘗每一個細節與變化。

  不管是憤怒,還是絕望,痛苦或者憎恨,只要能讓對方露出他想要的神情,對利利安納來說,就是最棒的饗宴。

  純粹而美好的怪物。

  我很喜歡這樣的利利安納,儘管,有些時候,我也巴不得將他弄死,但他忠於本性,大膽享受的作風,仍是令我感到無比喜愛。

  基於上述原因,賽門準備轟下最後一擊前,我一度考慮是否應該出手干涉?

  察覺到我意圖的賽門,搶在我作出結論前,砸下毫無保留的最後一擊,威力之猛,讓人歎為觀止。

  要說我有什麼不滿,大概是……「你可以動作稍微慢點。」

  面對我不帶任何指責成份的語氣,賽門僅是瞥了我一眼,帶著幾分嫌棄的自衣袋取出手帕擦拭雙手,彷彿剛剛碰了什麼髒東西。「他的娛樂價值要是夠高,你早就出手了。」

  我沒有回覆賽門,只是略帶慵懶的低笑。

  利利安納的事,就此揭過,我不曾再見過利利安納,也不曾從其他怪物或什麼人口中聽見他的消息。

  他就像是從世界消失了一樣。

  如果他不是夢魘,又或者,我不是那麼清楚利利安納身為夢魘的本質,知道想消滅他的難度不亞於報喪女妖,興許,我會真的以為賽門把他宰了。

  經過漫長歲月,利利安納還是回來了。

  比我預期的要早上許多。

  我看著和利利安納鬧作一團的愛德華,以及一旁放棄搶救酒館的半人馬,不得不認同,他們其實很有演員天份。

  新一代的怪物認不得利利安納和愛德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自己是什麼水平,彼此間的實力差距有多大,愛德華和利利安納心裡能不清楚?

  扣除利利安納本身的性格,單論愛德華。

  賽門當初能做到的事,愛德華沒道理做不到,他甚至可能做的更好,這種只要他認真,隨時可以把利利安納轟得連渣都不剩的情況,他居然花了那麼多時間和利利安納鬥在一塊,簡直是玩鬧般的鬧劇。

  我不認為愛德華會擔憂一個沒控制好,把半人馬酒館給轟沒了。

  他不是這麼良善的傢伙。

  看似憂心的半人馬也是。

  初次見面時,他並不知道我是誰,否則,他應該沒有將名片遞給我的勇氣,那麼,半人馬是怎麼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夢魘利利安納,並確定將我找來,可以解決他所帶來的問題?

  單憑他動手支解佩蒂前的詢問?

  如果半人馬如此認為,沒道理能活到這個世紀。

  愛德華或許不認得佩蒂,但他顯然是在知曉事發經過的情況下,專程在路上等我……我舔了下嘴唇,覺得這幾個傢伙實在讓人喜愛。

  我本來想看他們還能演些什麼,直到我想起希沃茲,認為該跟他分享一下,佔據他的童年的重要人物歸返的喜悅,才猛地想起手機還在愛德華那,「愛德華,停一下,把手機還我,你們再繼續。」

  原本準備一拳揍在利利安納臉上的愛德華動作一頓,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旁邊的半人馬神色微妙的轉頭看我,「你就只想說這句話?」

  「是啊!」

  愛德華將手機還我後,朝半人馬伸手。

  半人馬毫不掩飾的嘖了一聲,把多年珍藏交給愛德華。

  這個發展並不足以使我感到意外,怪物本就如此,哪怕佩蒂是在他們面前被利利安納支解,本質上也不是什麼值得重視的問題,了不起感慨一下,這個試著殺害報喪女妖的行為。

  不僅是佩蒂,就算對象換成我也一樣。

  怪物們頂多驚嘆,將有怪物能弄死我這件事,當作茶餘飯後的閒聊話題,除此之外,不會有多餘的行為或表示,就是希沃茲也不會興起半點復仇的念頭,無法認清自己實力的怪物,向來死有餘辜。

  除非和自己的娛樂方面扯上關係,否則,死了哪些怪物,從來不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愛德華和半人馬以我的反應作為賭博,同樣不是大不了的事,我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抽空替利利安納拍了張照片,傳給希沃茲,附註,美好的童年回憶。

  「美好的童年回憶?呵。」

  帶著一絲挑逗與勾引,同時顯得過份性感的低沉嗓音,在我耳畔輕輕響起。

  如果用人類的方式來形容,利利安納的男性形象散發著強烈賀爾蒙,強勢且不容忽視,搭著那張符合他性情的面容,邪氣十足。

  站在路邊,手指一勾,再搭聲低笑,不管是男或女都會趨之若鶩,只願與他一夜春宵。

  興許是身為夢魘的緣故,利利安納天生在性方面的技巧極好,總能使床伴獲得極大愉悅和滿足,哪怕他的性情作風在怪物裡也稱得上聲名狼藉,願意和他上床的怪物依然佔多數。

  我很難忽視像他這麼一名渾身透著莫名性感的夢魘,尤其是,他現在就站在我身後,貼著我的背,一手滑過我前胸,一手搭於我肩膀,用著和以往耳鬢廝磨並無兩樣,既情慾又低啞的嗓音輕語,「我很想你。」

  「非常……非常……非常想你。」

  他微略微頓,離我更近一些,每次開口,嘴唇便會觸碰到我的耳朵,最後,溼熱的觸感覆在我頸部,「比起人類,比起愛德華,我能為你帶來更大的愉悅。」

  儘管,我不曾和愛德華睡過,但利利安納說的沒錯。

  除了他,我不曾在任何一名人類,或者怪物身上得到同樣的愉悅,他在這方面美好誘人的令人瘋狂。

  我知道,利利安納使出渾身解數在誘惑我,依然感到心動。

  哪怕是怪物,也無法完全抵抗或拒絕夢魘的誘惑,更何況,利利安納曾經是我的情人,他的一舉一動,每一句話語,甚至是過於靠近的呼吸,都會讓我想起那些歲月。

  撩人心魂。

  利利安納顯然瞭解我的心思,或者該說,他從我的表現知道,我對他的誘惑並不反感,有些意動,哪怕不久前,我才將他的臉揍得面目全非。

  對利利安納來說,這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事實上,利利安納非常喜歡這種感覺,我對他越是殘暴,他就越是感到興奮,有時,他甚至會因此產生情慾。

  我曾經以為,他有這方面的癖好。

  後來我才知曉,利利安納的癖好有著針對性,至少,我不曾見過他被其他人揍時,興奮到產生情慾,就是愛德華跟賽門對他動手,他也只想嘲諷對方。

  他用充滿情慾的嗓音,低語,「我還沒找到今晚的住處。」

  利利安納的話代表什麼意思,我很清楚,同時,我也不反對與他共渡一個美好的夜晚,不過,在這之前,有個問題需要他回答。

  「首先,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伸手揪住他垂落的長髮,強硬的讓他不得不將頭探至前頭,「對安德烈和亞里德動手的是你嗎?」

  周圍那些假裝若無其事,實際上,偷偷摸摸注意我們動靜的怪物們倒抽一口冷氣。

  利利安納沒有立刻回覆我的問題,他只是靜靜注視著我,眼中有著難以忽視的狂熱與沉迷,最後,他揚起一抹笑容,「是喔!」

  「呵。」

  數天過後,我收到來自半人馬酒館的重建請款申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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