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寫番外,好比賽門到底用了啥錯誤的方式追求伊安,以至於多年後的今天,伊安只覺得他是個混帳。



  相處的越久,狄恩看待我的眼神就越發複雜,和安德烈的複雜糾結不同,狄恩的眼神和我曾經在對著我欲言又止的人類身上見過。

  他明顯想說什麼,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我還在猜想,他會忍耐到何時,狄恩就找上門來了,拜訪的時間也很巧合,安德烈不在,亞里德也不在。

  我將他請進屋內,並為他準備了杯紅茶。

  比起咖啡,狄恩更喜歡紅茶,儘管先前幾次,我端出咖啡招待他時,他不可察覺的眉頭微皺,依然不失禮儀的將它喝下。

  這不妨礙我日後偶爾招待他喝咖啡。

  發現我這回沒有端出咖啡,而是紅茶的狄恩悄悄的鬆了口氣。

  每當他準備開口,我便有不同的理由搶先開口,好比,試試這份三明治,嘗嘗司康,餅乾的味道如何?

  三層點心架上的食物幾乎全進了狄恩的胃,他沒有機會說任何一句話。

  狄恩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前,我又讓他多喝了一壺茶,看著他彷彿有些難受,同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毫不推卻的將所有食物送進口裡的疑惑神情,我微微一笑,「安德烈和亞里德似乎不會那麼早回來。」

  「有什麼是我能為你轉達的嗎?還是,你要直接與他們聯繫?」

  「如果你願意,我們甚至可以一起共進晚餐。」

  當我建議一起共進晚餐時,狄恩好看的臉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方才裝進他肚子裡的豪華三層點心對他來說,負擔顯然大了一點。

  畢竟,我可是一口也沒吃,又勸說他多來了幾盤三明治。

  狄恩考慮了下,接著用著讓人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小心謹慎的思考過措詞才開口的腔調說話,「由我來說這些話,實在不妥,但是我非常關心你們,不管是你,還是安德烈和亞里德。」見我沒有反對或打斷他的意思,他像是再思考如何將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再度沉默。

  我沒有催促。

  他的開場白很有意思。

  我知道狄恩遲早會忍不住,以我接觸過的人類來看,像他這般知情識趣的男人,不是能夠忍耐得再久些,就是會選擇沉默,像這麼直接了當的找上門,實在不是他的作風,是有什麼事把他逼急了,或是其他原因?

  我不是那麼在意。低頭喝茶的同時,除了好茶,我腦裡還有個不合時宜,說是不關痛癢也不為過的念頭。

  最近連續殺人魔,似乎安份了點。

  狄恩沒有發現我並未將所有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再度開口時,我又弄來了新的紅茶,為他斟上。

  一切如此的自然,毫無違和,就連他拿起茶杯就喝的行為也是。

  「事實上,我不太明理解你和安德烈的關係。」

  「嗯?」

  「安德烈是個牧師。」

  「我們都知道,他是個牧師,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太過在意你了。」狄恩顯然明白,這個話題不管是對我,對他,甚至是對安德烈,都顯得太過唐突與失禮,或者該說,這個話題原本就不該開始,話剛說出口,他便顯得有些懊惱,儘管如此,他依然維持著良好的形象風度,沒有低咒出聲,只是一手捂著額頭。

  「我的天,我都說了些什麼?」他看起來似乎很懊悔,神情卻有說出口後的明顯放鬆。

  「你試著告訴我,安德烈.馬恩牧師對信眾,或者是單單對我一人格外熱心。」我每說一句,狄恩臉上的尷尬和不自在就增加一分,「問題來了。」

  「你是想指控牧師的偏心,還是在暗示安德烈對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意圖?」

  狄恩神態越是窘困,我越是興味富饒,「你是以什麼樣的身份跟立場對我說這些話呢?如果你是為了維護牧師的名聲與形象,不是應該提醒安德烈嗎?還是說,你是為友人的偏心感到不滿?又或者……」

  「你有其他的理由?」

  狄恩猛地抬頭,「什麼意思?」

  「嗯,什麼意思?」我將右手至於下顎,作出狀若思考的模樣,接著對狄恩微微一笑,「沒有呢!隨便說說的。」

  「就跟你一樣,對吧?」

  狄恩可說是落荒而逃。

    ***    ***    ***

  狄恩的造訪,讓我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

  桃樂絲曾經試著讓希沃茲更加貼近人類。

  不僅是外在舉止,就連內在,她也曾試著讓希沃茲像個人類,她努力的將人類的相關常識與道理灌輸給希沃茲,並且期望得到回報。

  希沃茲並不反對桃樂絲的行為,他甚至表現出配合的一面,只是,他總是感到無比的困惑與迷惘,某些桃樂絲希望他能做到的事,與他的本能和習性有說衝突,說是相斥也不為過,桃樂絲對此感到不滿。

  她認為希沃茲根本不曾試著努力去理解,並且體會。

  就好比希沃茲不小心把什麼人的頭給捏爆了,或是一個沒拿捏好將誰的脖子給折斷了,這些對他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不起就是下回動手,再隱密含蓄些,桃樂絲不這麼認為,為了這事和希沃茲爭吵過好幾回。

  希沃茲完全無法理解桃樂絲到底在堅持什麼?

  他不過就是隨手把幾個找麻煩的傢伙給收拾掉了,怎麼到了桃樂絲這裡,就成了太過急躁、下手過重?

  當他一臉頭疼的向我抱怨,桃樂絲沒少為這些事揪著他說教一整晚,諸如此類的事情時,我總會適度且中肯的給予回覆,「誰讓你沒事找人類當伴侶?」

  希沃茲有氣無力的看了我一眼,「你不也常找人類當對象……」

  「我找來當對象的人類會死,桃樂絲又不會,最重要的是,我沒想過為他們當名合格的人類啊!」我或許會包容他們的種種行為,但不代表我會為他們改變,如果他們當中有哪個試圖像桃樂絲那般……

  還不如直接找教會告發我。

  希沃茲彷彿理解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能理解。

  後來,桃樂絲跟希沃茲間的不合,終於徹底爆發,起因很簡單,某回,桃樂絲又為了類似的事對希沃茲說教,說著說著,話題不知怎麼回事,居然扯到了愛與不愛……

  希沃茲會出現在我面前,已經說明他如何回答桃樂絲,我仍是問了一句,「你怎麼回答?」

  和我相處許久的希沃茲顯然清楚我的想法,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微微轉頭,讓臉上五指分明的巴掌印更加清晰的落入我眼底。

  「看來你說了實話。」

  希沃茲默默將頭轉了回去。

  桃樂絲究竟是哪些地方讓希沃茲感興趣,我沒有問過,但是,這個結果也不足以使我感到意外。

  我曾經問希沃茲,膩了嗎?

  如果他膩了,當年我看在他情面上沒做的事,現在就能實踐,很顯然,希沃茲對桃樂絲的興趣並未消減,只是有點不能理解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面對我的詢問,他只是搖頭。

  這種情況持續到某天,桃樂絲在我面前喝個半醉,同時抱怨起希沃茲的冷血,坦白說,希沃茲可是我見過最溫柔體貼的怪物之一,最好的證據便是,他至今一次也沒想過要在桃樂絲胸口開個大洞。

  這念頭可是不經意間就會從我心裡閃過。

  我一面走神,一面傾聽她的抱怨。

  坦白說,我不太能理解桃樂絲的追求,或者該說,道理我們都懂,但要怪物體會那種感覺很困難,我覺得希沃茲做的已經夠好了。

  人類所希望的溫柔體貼與包容,他全部都有。

  陪伴在桃樂絲身邊時,他也不曾多看其他人類一眼,這樣還不夠嗎?

  當桃樂絲徹底醉倒,趴在桌上一動也不動時,我對沉默許久的希沃茲提出最後的疑問,「確定不換個消遣?」

  希沃茲想了想,緩緩搖頭。

  看在希沃茲的情份上,我微微一笑,一把拎起睡得不醒人事的桃樂絲,希沃茲因此微微挑眉,對我無聲詢問。

  「帶她去見識,她所想要的東西。」

  等我們回來,已然酒醒好段時間的桃樂絲,安靜乖巧的宛如初生羔羊。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不曾試著讓希沃茲變成一名披著狼人外皮的人類,更不曾再糾纏希沃茲爭論愛或不愛這類的問題。

  沒有任何東西比血淋淋的實例更加具有說服力。

  桃樂絲或許不夠聰明,但她也不是那麼的愚蠢,當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靠著理念和想法就能改變後,選擇了最為明智的一條路。

  再也不去觸碰這個話題。

  儘管,這事成了她心裡永遠的疙瘩。

  與之相比,亞里德就讓我滿意許多。

  他從來不曾問我,是否愛他?他會問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伊安,你還對我感興趣嗎?」

  每當他問這問題,我總會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當然。」

  他心裡無比清楚,我們間並不存在愛這種東西,就連喜歡,也不是那種喜歡,再正確點來說,不如說,興趣才是維繫我們關係的必要條件之一。

  扣除興趣,其他的原因是什麼,我們同樣清楚。

  不管我對他做了什麼,或是默許他做些什麼,包容也好,寵溺也好,全部都是因為他讓我覺得有趣。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如他這般聰明的人,也曾對希沃茲和賽門旁敲側擊,那些過去曾經和我結為伴侶,最後終究步入塵土的人類,到底是怎麼和我相處的?

  賽門相當樂意與他分享這些點點滴滴。

  他的瞭解之深,遠遠超過希沃茲。

  那天晚上,亞里德表現得比平常時都要任性且慾念,他張狂且不知節制的做著各種會讓安德烈皺眉,但卻會使我為之一笑的行為。

  賽門私下告訴我,亞里德在這方面相當有天賦,單憑他的支字片語就能明白,我和那些人類間,從來都不是因為愛,只是因為興趣,就像現在,我任由他花費,任由他胡鬧,我甚至可以為他悄然無息的弄死幾個人。

  乍看之下,彷彿我將他視若珍寶,其他事物無法與相提並論,事實上,不過是比起其他事,或是財物,他能帶給我的樂趣才是最重要的。

  賽門讓他再次意識到這點。

  就像我以往某些與他接觸過的人類伴侶。

  這是賽門贈予他們的第一個禮物。

  憑著與生俱來的種族優勢,哪怕他們再怎麼不願意,最後也會承認並接受這個結論,更何況,賽門說的是事實。

  很久以前,賽門和我敘舊時,笑著對我說,哪任情人死時,給我留下了好大一筆遺產。

  賽門沒有惡意,不過是闡述事實,我卻忍不住把手中的馬鞭朝他的臉揮去,「我本來希望他能再多陪我一陣子,至少,別死的這麼快。」

  「真能陪你一輩子,你很快就膩了。」賽門輕鬆躲過馬鞭的同時,嗤笑。

  賽門說的沒錯,就連他躲過馬鞭,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坦白說,我很欣賞你的娛樂方式,但是,我現在有的只是數不清的財產。」

  錢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可以,我願意用錢換回他們。

  聽懂潛台詞的賽門低笑。

  作為替代,他將名喚蜜雪兒的塞壬弄來當作我的娛樂替代,擁有一名塞壬作為寵物確實很有意思,但是,這個小傢伙不單是年幼,她根本是剛睜眼沒多久,連身上的羽毛都沒長齊就讓賽門給弄來了。

  「你把塞壬的老巢毀了?還是把他們滅了?」

  「沒有。」

  我還在思考,塞壬到底看中賽門哪一點,他便自己公佈答案,「我告訴他們,是腥紅之月要的。」

  我看著他。

  他看著我。

  幼小的塞壬搖搖晃晃的湊到我身邊,發出愉快的鳴聲。

  我低頭看她一眼,旋即將她拎了起來,扔給一旁的賽門,過沒多久,小塞壬又從他身上爬了過來,幾次重複之後,我覺得有些不耐煩,拋下她跟賽門獨自離開,臨走前,我還撂下狠話,「毛都沒長全的塞壬能做什麼?」

  遲了些跟上來的希沃茲,再也沒忍住的問我,我跟賽門到底是友或敵,為什麼賽門和我的娛樂有所衝突,我不打算用怪物的方式處理?

  某方面來說,賽門的娛樂,其實也取悅了我。

  即使不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而是身為一名娛樂被其他怪物干擾的怪物來看,我也不得不承認,賽門的娛樂極有品味。

  哪怕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因為賽門的話語不斷掙扎,繼而變得不可愛,或是比我預料的更早死亡,我還是能從中獲得一絲樂趣,有時我忍不住會想,如果我跟賽門間的娛樂可以稍微錯開些,多好?

  享有自己娛樂的同時,也能欣賞賽門的傑作。

  可惜,賽門的娛樂從來不曾改變,許多時候,我忍不住懷疑,難道我跟賽門的品味如此相近?

  怎麼可能?

    ***    ***    ***

  自從上回拜訪後,狄恩消聲匿跡好一陣子。

  已經習慣他三天兩頭各種邀約的亞里德,花了幾分鐘思考狄恩最近為什麼沒出現,旋即將這問題拋到腦後,「你能給我的,比他多上太多了。」他將臉埋在我懷裡,半是認真,半是撒嬌的低語,最後,他抬頭對我揚起一抹笑容。

  「我把錢花光了。」

  很有亞里德的風格。

  我沒有問他,錢都花到哪去了,也沒問他,信用卡不是還沒刷爆嗎?只是滿足了他的需求,「自己拿。」

  得到應允的亞里德立馬放開我,跑到我放錢包的大衣前,等取出皮夾,看過裡頭的紙鈔數目,他轉頭對我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全部拿走?」

  「隨你高興。」

  他將鈔票全部塞進自己口袋後,湊到我面前,墊著腳尖在我臉頰親了一下,因為刻意壓低而帶著幾分曖昧的嗓音,徐徐揚起,「安德烈還要待多久?」見我沒有其他反應,他大膽的繼續說下去,「他傷好得差不多了,全城的怪物都在盯著他,誰有本事對他下手?」

  「而且,他在,我有些放不開。」

  亞里德最後一句話充滿著濃濃的性暗示與挑逗。

  我看著眼前這個嘴上說放不開,每回到我房間卻巴不得安德烈知道的小傢伙,低笑,「你可以和他討論。」

  亞里德眼眸微瞇,下秒宛如一隻溫馴的貓般,輕輕舔我一口,「說笑的。」

  「我怎麼可能趕走我親愛的哥哥呢!」

  亞里德的表現讓我想起梅杜莎對他的評價,演技浮誇。

  就是這麼一個演技浮誇的傢伙,讓我感受到無比的可愛與真實,在那笑容底頭,掩藏著無數的慾望與惡意。

  不管他做了什麼。

  我既不會阻止,也不會勸說,只要能給我帶來相對的樂趣,怎樣的結果都無所謂,由始至終,我只是名旁觀者。

  作出選擇的,向來是人類。

  亞里德發出輕笑,雙手環抱我脖頸,試著做些什麼時,門鈴響了。

  前去應門的安德烈一臉複雜的走了進來,對於維持同樣姿勢的我和亞里德,視若無睹,「有空嗎?警察想問點事情。」

  「警察?」

  亞里德顯得有些苦惱,他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我應該沒做什麼值得警察找上門的事情,伊安也不可能。」說到這,他微微一頓帶著幾分懷疑,又彷彿是真摯關心的看著安德烈,「安德烈,你終於忍不住動手揍信徒了嗎?」

  警察並沒有跟隨安德烈進屋,否則亞里德這番話,應該能給他帶來一點麻煩。

  對於亞里德,向來抱持包容態度的安德烈,這回也不例外,他搖搖頭,和我們一塊朝大門移動時,簡潔快速的交待了下情況,「這附近發現了新的屍體。」

  我不意外,也不驚愕。

  人類的世界每天都有人被殺害,每天都有屍體被發現,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警察也不過是因為屍體在這一帶發現,例行性的作個詢問,能否透過這些瑣碎小事獲得什麼足以成為線索的情報,或是任何可以追尋到兇手的蛛絲馬跡,純粹運氣。

  比起警方無端找上門的不悅,多數人則是因為背後的可能而騷動。

  新發現的屍體非常新鮮,不單如此,血液一樣讓人抽乾了,這代表連續殺人魔依然存在這個成市,並且潛伏在這附近。

  一時間,周遭的氣氛緊繃許多。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受害者。

  突如其來的意外,凸顯了亞里德對自身安全的看重與在意,最好的證據就是他打消了外出的念頭,儘管他知道,怪物們依然會看顧他,但他有些不確定,如果他和連續殺人魔面對面,或是擦身而過時,遠處觀看的怪物是否來得及伸出援手?

  我覺得亞里德應該對怪物多點信心,亞里德並不這麼認為,他甚至有些埋怨,「區區人類在你們眼皮底下恣意妄為,你們就不出來管一下嗎?」

  「不是有警察嗎?」

  除非連續殺人魔不幸將目標鎖定為怪物,或是對某個怪物的娛樂下手,不然,任憑他殺害再多人類,對怪物而言,也是不痛不癢的事。

  「警察有用的話,早該把兇手揪出來了。」知曉怪物心態與看法的亞里德不以為然的撇嘴,「你們怪物難道不該自動自發一點,當一回正義的使者嗎?就算不想為民除害,也該考慮下悶在家裡的我有多無聊。」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陪你出席任何你想參加活動。」

  亞里德宛如喪氣的小狗般,動也不動的趴在沙發上,「不要,那主角就不是我了。」

  他的拒絕在我的意料之內,某些時候,尤其是可以拼比自家伴侶各方條件的時候,亞里德非常樂意找我陪伴,平常時,他就不是那麼喜歡我與他出現在同一場所。

  和他玩得多瘋,沒有半點關係。

  純粹是他覺得我搶了他的風頭。

  他對我招手,等我走到他身旁,俯身時,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我想找朋友到家裡來辦派對,你不會介意吧?」

  「不怕他們遇到連續殺人魔?」

  亞里德輕哼一聲,滿臉的不以為然,「遇到就遇到,又不關我的事。」

  「就這麼辦吧!」

  得到應允的亞里德立馬脫離死不活的模樣,拿起手機不斷傳訊,末了,他抬頭問我,「我可以再找幾個脫衣舞孃嗎?最高級的那種。」

  我正想說可以,旁邊猛地傳來咳嗽聲。

  回頭,不知何時換上牧師袍,看起來像是準備出門卻意外聽見我們交談的安德烈對亞里德微微挑眉,「脫衣舞孃?」

  亞里德幾乎沒作任何考慮,以手指著我,「伊安的主意。」

  成功將安德烈注意力轉到我身上後,亞里德以他突然覺得有點睏,晚餐時間再叫他為由,跑回房間,再也不肯出來。

  亞里德這些年作的荒謬事不少,我不認為找脫衣舞孃回來狂歡這種小事足以讓安德烈動怒。

  安德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定定的盯著我看,過了一陣子,才朝著書房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談談?」

  安德烈或許沒有自覺,他此刻的神情,像極他前往神學院就讀前的模樣。

  剛認識他時,他和那些隨處可見的陽光男孩並無兩樣,爽朗的叫人無法討厭,但是,當他遇上意圖勒索他的小混混,將對方揍得哭爹喊娘的狠勁,同樣真實。

  我並不在意我的同居人是個暴力份子,或是有雙重人格。

  漫長歲月,我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類,不論是好或壞,安德烈稱不上泯滅人性,也算不上是驚豔絕倫,不過是有趣的人類之一。

  他在相處時表現出的細心和觀察力,和調味的香料並無差異。

  我認為他是個有意思的人類,哪怕,他後來沒能成為黑幫教父,而是披上牧師袍,我也如此認為,甚至該說,他選擇了這條看似至善至美的福音之道,也掩蓋不了他骨子裡的兇狠,也與他本人沒有自覺,也可能他還沒跨過那條底線。

  看著他難得展露平日隱藏在道貌岸然表面底頭的真實性情,我必須承認,他依然使我感到興趣,為此,哪怕他接下來的話題將會枯燥無味,我也願意一聽。

  「當然可以。」

  某方面來說,我對安德烈也算得上是瞭解,如果只是想和我談論亞里德的奢侈慾或是金錢觀,諸如此類類無傷大雅的問題,安德烈不會特地意示我到書房,更不會露出那樣的神情。

  我有點期待。

  尤其是在察覺安德烈始終維持落後我幾步的距離,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書房裡一定有什麼驚喜,當我推開門扉的瞬間,一支短箭毫不意外的朝著我直疾而來。

  我在它即將刺中腦門的前一秒抓住箭身,止住它的來勢。

  與其說是新一輪的謀殺,不如說是一種乏味的試探,哪怕箭頭磨得比一般箭矢還要尖銳,我也感覺不到任何殺意,就連一絲的銳意也沒有。

  我看了眼設置在牆上的十字弓與機關,再看一眼手中的短箭,「我以為你會安排的再縝密些。」

  跟在我後頭進屋的安德烈,自我手中取走短箭,隨手將它丟置在桌子上頭,「反正也弄不死你,不是嗎?」說話同時,他繞過我,動手拆除自己佈下的機關,「就像賽門說的,你不過是在陪我們玩鬧。」

  「沒有什麼能威脅你的生命。」

  賽門的作法果然很有品味。

  他不單給了亞里德贈禮,也給了安德烈相同程度的禮物。

  哪怕安德烈因為我的緣故,對賽門有了一絲絲的反抗,也不如亞里德輕易的就接受並且相信賽門的話語,但是,天使的影響力對他依然有用。

  他蘊釀了許久,然後,選在這時進行試探。

  輕輕鬆鬆就破壞了我的某項休閒娛樂。

  恰巧亮起的手機螢幕上頭顯示賽門傳來的最新訊息,我笑了笑,在安德烈察覺前,點開訊息,真摯誠懇的作出回覆。

  滾!
 

arrow
arrow

    血染黃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