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有空就去把東方持國篇全部重修,現在,先讓我補完這些坑。(遠目)

  隨文附上燈貓畫的毗哥,毗沙門。

毗沙門.jpg

 

 

 

  紅似濺血,更勝血。

  隨風翻飛的衣袍,宛若血浪,觸目驚心。

  非但如此,一身紅袍的男子就連髮色也是宛如沉血的赭紅,遠遠望去,猶如渾身浴血,殺氣四溢,任誰看了也要幾分膽顫。

  原本應是如此。

  男人生得極其俊俏卻不顯輕浮,劍眉星目,含於嘴角那抹淺笑宛若化盡霜雪,竟是將逼人煞氣硬生折作瀟灑。

  行走片刻。

  一滴雨珠驀然而降,不偏不倚打在男人臉上。

  察覺空氣因為溼氣而透著些許清涼的男人,初時不甚在意,直至無意間發覺,雲間隱有雷光翻滾,眉間才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

  天界,正確來說,雷帝居住的善見城,因水神伐羅拿之故,即卻是雨,也不過甘霖,未曾成患,亦是不曾暴雨傾盆,饒是如此,男人依然腳步一滯。

  原本跟隨在其身後的親衛腳步亦停。

  十來人行進時,步伐整齊,並不值得多看兩眼,領頭者驀然止步,餘下眾人竟能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瞬間反應,莫說動作未顯凌亂,就連衣擺也不曾有過一絲多餘的晃動,赫是長期訓練的精銳作派。

  無端止步的男人盯著頂頭雷雲,未發一語。

  雷光愈熾,雲間似有龍影翻騰,男人鷹眸微瞇,最後,一聲哂笑,「原來如此。」未等旁人會意,他已朝親隨吩咐,「取傘來。」

  不過片刻,親衛已為男人尋來一傘。

  接過傘後,男人不再多言,僅是對著親衛揚手,心領會神的親衛,朝他鞠身,旋即退去,各司其職。

  他撐著傘,悠然而行。

  乍看之下,倒有幾分翩翩公子漫雨信步的從容。

  遠遠見著他的人,只覺得他不過跨出三兩步,人便來到跟前,眨眼,人已遠在彼端,一路走來,始終如此。

  偶有幾個眼力頂尖的,見男人朝內苑走去,也不敢阻擋。

  理由無他,蓋因男人乃鎮守天界一方的「北方天王.多聞天」。

  對善見城一景一物、一磚一瓦極其熟稔,幾乎要比自家庭園還要瞭解的男人,不一會兒便來到內苑。

  與外頭盛傳,奇花異草遍佈的景色不同。

  苑內此刻滿目瘡痍,地面坑坑洞洞,就連原本供人歇腳乘涼的亭子,也不知是受什麼外力摧殘,只剩斷柱殘瓦。

  一片淒涼。

  如此倒顯得他要尋找的男人格外顯眼。

  幾乎是在他靠近的當下,長髮垂散,任由滿天細雨淋身也不以為然,隻手撐額,彷彿是閉目養神的帝釋天倏然開口,「不怕化作焦灰?」

  定眼細瞧,不難發現,帝釋天看似毫無防備,周身雷光若隱若現。

  男人對雷電交匯所產生的霹啪聲響不以為忤,兀自上前,將傘遮蔽其上,「哪怕甘霖,過多亦無益處,雷帝自當保重。」

  帝釋天聞言,徐緩睜眼,碧眸之中盡是訕笑,「廣目天與你先後來見,巧。」

  一個巧字,聽似尋常,實則心驚膽跳。

  若是換作其他人,現下必是惶惶不安的請求雷帝饒恕,男人不然,他僅是抬眼看了看猶在雲間翱騰的龍影,「雷帝座前,豈容放肆?」

  「下來!」

  語音未歇,不知何時化出的兵器,如同箭矢急馳而出,直擊龍身。

  男人隨手擲出的兵器是否足以穿透龍鱗,姑且不論,原本騰雲駕霧的巨龍在兵器逼近時,身軀一扭,旋即,龍爪一伸,將先頭對準自個的兵器緊握爪中,下秒,夾帶怒意的龍吟響徹,震得善見城眾人頭昏腦脹。

  有的甚至被龍威給震暈了過去。

  碩大龍首穿過雲層,俯視底頭眾人,不,應當說,祂看的是那名為帝釋天撐傘遮雨,卻讓自己置於傘外,此刻渾身溼透的男人。

  神龍現姿且帶怒意。

  惹惱神龍的男人非但不為所動,語調神態更是透著一絲凜冽,「同樣的話,別讓我說第二次。」

  神龍冷哼般,重重噴了口氣,雨勢驀然轉大,幾乎讓人無法看清其他事物。

  按理來說,一時半刻也不能停歇的大雨,不知怎的,再次轉弱。

  待視野清明,原本盤踞天空的巨龍已不見蹤影。

  不知何時出現在帝釋天面前的男人,覷了撐傘的毗沙門一眼,這才將目光移至帝釋天身上,「廣目天見過雷帝。」

  語裡透著一絲心不甘情不願。

  「呵。」一聲輕笑,帝釋天終於起身,拂了拂衣裳,未曾多看站於身側的毗沙門一眼,而是似笑非笑的盯著廣目天,「今日,見我三回,倒是這回禮數周全。」

  頓了頓,帝釋天像是暗指什麼般,朝天空抬了抬下巴,「膩了?」

  本名昆樓的廣目天正想說些什麼,站於雷帝身側的毗沙門,目光宛若不經意的朝他瞥來,視線交匯,凍寒徹骨,硬是讓他將到口的話生生嚥下,最後,只能艱澀的自喉間擠出一句完整句子,「雷帝座前……不敢放肆。」

  昆樓聽似恭敬的話語,底頭有著幾分可信,帝釋天不甚在意,僅是與侍立一旁的毗沙門交談,「比預期的還要晚些。」

  乍聽之下,沒頭沒尾,毗沙門卻是瞭然於心,「路上遇了點事,讓雷帝掛心了。」

  帝釋天頷首,未作答覆,待自昆樓身側走過,他才像是想起昆樓存在,腳步微緩,狀若無心,看似隨意的吩咐,「回去之後,記得厚賞伐羅拿。」

  昆樓毀損內苑,伐羅拿引發暴雨的事,就此揭過。

  換作平時,昆樓未必會承這個情,偏生,今日,毗沙門在場,縱使不甘,昆樓也只能咬牙應答,「謝雷帝恩寵。」

  語末,他不自覺得又覷了毗沙門一眼。

  隨侍雷帝的毗沙門渾所未覺,或者,毫不在意,由始至終不曾回首看他一眼,就連眼角餘光也不曾給過。

  越是如此,毗沙門噙於嘴角那抹淺笑,他看得越是分明。

  溫潤如玉。

  若是在善見城內隨便逮個人打聽多聞天,多半脫不了這等形容,溫潤端良、和善多禮,昆樓卻知道,如果今日不是他衝撞雷帝,毗沙門怕是連個眼角餘光也不會落在他身上。

  思及此處,昆樓原本淺薄如銀又似透著淡淡紫芒的眼眸驀地轉沉,下秒,一把兵器猛然擲出,直襲帝釋天。

  兵器迫命,帝釋天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胸有成竹,不避不閃,就連腳下步伐也不曾出現片刻滯停。

  千鈞一髮,一隻手赫然探出,將兵器牢牢握於掌中。

  從昆樓的角度來看,攔下兵器的毗沙門嘴角笑意未減,朝他望來的眼神卻霜寒刺骨,金眸之中,殺意沸騰,顯是動了殺心。

  氣氛僵持之際,帝釋天的嗓音揚起。

  「特意將你丟失的兵器尋回,還不道謝?」明是與逆反刺殺無異的行為,到了帝釋天嘴裡,竟成為奉還兵器之舉。

  雷帝發話,盈滿毗沙門雙目的殺意瞬間消散,就連笑容亦帶了幾分真誠,「多謝。」

  真相如何,昆樓豈能不知,見毗沙門遵循帝釋天之言,態度和善,愈覺氣悶,偏生不能發作,只能擠出笑容回覆,「客氣了。」

    ***    ***   ***

  未及弱冠,即成族王。

  向來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然,毗沙門與那些年少登位,族中尚有元老暗中操控,處處制衡,或是雙親猶在,暗中指點江山的幼主不同。

  無人壓制,亦無人可助。

  北方王族不是病薨,就是意外身死,短短數旬,竟是死得剩沒幾人。

  連番事故,外人固然覺得有些邪門,但也不免感慨毗沙門的好運,若非如此,哪怕毗沙門有角逐族王之位的資格,也沒那麼容易。

  如此一來,反倒顯得有些幼主可欺。

  明面賀喜,暗地裡議論紛紛,另有盤算者,多不勝舉。

  北方王族經此變故,已然勢微,哪怕要恢復元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莫說輔助幼主,別反拖累就該偷笑,更何況,顯是情急無奈之下推至人前成為族王的少年,豈有外援?

  確認此事,幾名支部族老不動聲色的交換眼神,其中一人輕咳數聲,引來眾人注意,神色慈愛的表達對年少族王的疼惜不忍,見族王眼眸微垂,顯是觸動心弦,一時悲愴,連忙打鐵趁熱,再言年少族王歷練不足,恐難應付族內大小瑣事雜務。

  少族王若是信得過老臣,不妨暫且放權。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任誰都要以為,毗沙門這個年少族王,王座還沒坐穩就要遭人架空時,雷帝遣使,自善見城遠道而來的消息驀地傳來。

  雷帝統領天界,行事向來雷厲風行,沒人想過,雷帝特使行動亦是如此迅速。

  幾名族老心驚之餘,不免猜忌,正在思量,是否應該拖延一二,雷帝特使已登堂入室,顯是有備而來。

  毗沙門繼任族王一事,早已上呈。

  若無異議,不過是走個章程,更何況,帝釋天鮮少插手各部族王之事,如今遣使,有心人難免聯想,興許北方王族這回真要沒落了。

  能否成王,取決於雷帝的態度。

  若無雷帝應允,終不成王。

  北方王族甫遭變故,新王方選,雷帝便遣使而來,有人唏噓感慨,有人暗自竊喜,豈料,特使來到毗沙門面前,禮數悉盡,端的還是族王之禮。

  以雷帝名義,寬慰數句,特使直奔來意,道是雷帝欽賜戰袍,封「北方天王.多聞天」。

  全場嘩然。

  曾幾何時,有人未及弱冠已成一方部眾共主?

  頒此詔令的雷帝特使彷彿不知平地驚雷,眾人震愕,又言,雷帝憐憫,知悉毗沙門隻身一人,難有幫襯,特令毗沙門即日入住善見城,靜待雷帝親持封王大典。

  雷帝已然表態。

    ***    ***    ***

  封王之前,毗沙門不曾名揚天界,說是默默無聞也不為過。

  哪怕封其多聞天,乃是雷帝旨意,依然阻擋不了外頭議論。

  許多人以為,毗沙門得以封王,平步青雲,不過是託北方王族幾盡覆滅的福,若非雷帝念舊憐憫,怎能允許無知小娃登王?

  有些人甚至認為,雷帝不過是養寵物般,將小族王納在翼下,就怕他哪天突然死得不清不楚,北方王族就真要步入歷史了。

  諸如此類的傳聞,不曾消停。

  帝釋天彷彿不知道,破格重用毗沙門此一少年已在天界造成軒然大波,轉身又將「可畏」、「天敬」、「眾歸」三大城歸予北方天王。

  毗沙門獲雷帝青睞,極盡榮寵的傳聞不逕而走。

  以往,憐惜少年稱王,無人依靠,哪怕質疑,也只敢私下議論,如今,三城盡歸多聞天,語論再也無法可壓,宛如滔天洪水,一波勝過一波。

  有人以為,雷帝必然震怒,殊知,面對此等質疑聲浪,高坐王位的帝釋天不過隻手撐頰,眼帶笑意,或隱幾分審視的看著自上任之後,各種言論不曾消停,猶然自若的新晉天王,「外間傳聞,你受封至今,毫無建樹,可見並無能耐,不足以擔當重任,你怎麼說?」

  「甚是。」

  明是對己不利的傳聞,毗沙門直言不諱,乾脆認下的態度,令眾人為之一愣,就連自帝釋天登基便隨侍身側,論聖眷,勝過毗沙門不知多少倍的持國天亦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一問一答,周間氣氛變化,帝釋天彷彿渾然未覺,「如此說來,你承認自己有失職之過?」

  「正是。」雷帝詰問,換作其他少年早已誠惶誠恐,伏地請罪,毗沙門卻是唇角微勾,單手負後,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蒙雷帝厚愛,年少即晉多聞天之位,實未有功,此為一過,傳聞紛擾,未能停歇,此為二過,驚動雷帝,此為三過。」

  「毗沙門不材,無能為雷帝解憂,藉此良機,懇請雷帝開恩,賜毗沙門將功贖過的機會。」

  「哦?」

  知曉帝釋天不過是在等待下文的毗沙門,低笑,「今日,毗沙門在此請雷帝作主,持國天、增長天、廣目天,三方天王為證。」

  「三年為限。」

  「若不能使雷帝託付的三城富強安泰,毗沙門自卸多聞天之職,永生不踏善見城。」

  此語既出,眾人愕然。

  自辭多聞天一職,聽似豪氣,實則毫無意義,四方天王乃雷帝親衛,左臂右膀,哪怕毗沙門當真無法達成自許之諾,雷帝若是有意偏袒,北方天王之位依舊穩如泰山,可,那句永生不踏善見城,將事態提升至另一程度。

  姑且不論帝釋天對毗沙門這位新晉天王何等恩寵,單論毗沙門此言所含之意,足以讓人膽戰心驚,若非絕對自信,就是太過魯莽。

  永生不入善見,無疑自斷一生榮辱。

  屆時,哪怕雷帝再怎偏頗,膽敢在雷帝與三天方王面前立此承諾,便已踏出名為帝釋天的保護傘下,再無轉圜餘地。

  能在善見城擁有一席之地者,皆是各族精銳,斷然不是見識淺薄之輩。

  哪怕對雷帝將三城交付一介少年的行為感到不滿,暗中推動語論,三城究竟是何情況,他們心裡同樣雪亮。

  其中的角力暗濤,內中糾葛,絕非表面輕鬆。

  如今,毗沙門發下豪言,三年之內誓必整飭三城,無疑是將自己和三名城主推至對立面,未來行事得面臨多少波折與困難,不言而喻。

  毗沙門若是不曾發下豪語,屆時不成,也不過一句勞苦功過便能勾銷,偏偏少年意氣,不知事態嚴重……

  帝釋天笑意未減,眼眸卻已微瞇,顯是對毗沙門置氣之舉感到不滿。

  毗沙門年少得志,平步青雲,固然令人不快,但是,真要以此手法將他拉下其位,無疑得罪雷帝,實非明智之舉。

  眨眼之間,心中已有取捨的數人,不動聲色交換了個眼神,正想開口,帝釋天嗓音已然揚起。「允你三年。」

  「不問手段,不論方式。」

  帝釋天話未說完,毗沙門在此刻不知該說是過於自信,或是不知輕重的嗓音再度揚起,「若是不能為雷帝分憂解勞,此等無能之輩,捨不足惜。」

  雷帝聞言,一聲低笑,喜怒難辨。

  察覺事態已難挽回的眾人,心裡暗道狂妄無知,同時認為,三年之後,多聞天之職怕是要空出來了。

  輾輾轉轉,昔日少年已成偉岸青年。

  三年將至。

  數年不曾踏足善見城的毗沙門一襲戎裝獵獵,以多聞天之姿,率可畏、天敬、眾歸三城之主拜見雷帝。

  乍看之下,此行並無出挑之處,懂得個中門道的人卻是暗自咋舌毗沙門好手段。

  三城之主桀驁不馴,彼此不服。

  若不是頂頭還有雷帝震懾,鬧出什麼風波事端也不足為奇,無端空降一北方天王,年少可欺,莫說角力,怕是被生吞活剝也不為過。

  無人看好,亦不認為毗沙門真有能耐降服三名城主。

  殊知,三年未滿,毗沙門竟已歸返善見城。

  內中波折,毗沙門半字不提,應對進退全照行式,滴水不漏,就是旁人有心從三城主口中打聽,也無法知悉這些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非但如此,三名城主不知是蓄意為毗沙門造勢,還是真心臣服,隱約透露著,今後服膺北方天王旗下,莫敢不從的意味。

  弱冠之齡,收服三城。

  眾人愕然。

  儘管如此,不信毗沙門有此能耐的,大有人在,一時間,雷帝密令三方天王各施其能,暗助毗沙門渡過難關的流言亦傳得沸沸揚揚。

  流言傳至雷帝和三方天王耳裡,不過換來一聲輕哂。

  真真正正讓毗沙門坐穩多聞天之位,成為名至實歸的北方天王的,乃是整飭三城數年後的一場戰役。

  天界有雷帝坐鎮,又有三方天王護持,哪怕後來晉升的北方天王.多聞天不過是名少年,好戰者也不敢輕易來犯。

  偏偏,毗沙門弱冠不久,變故接連發生。

  西方天王.廣目天薨歿。

  向來與雷帝形影不離的東方天王.持國天,卸職匿跡。

  南方突現異獸,南方天王.增長天不得不親身前往鎮壓。

  一時間,曾經堅不可破的天界僅剩帝釋天一人坐鎮,哪怕毗沙門前有收服三城的實績,眾人依然認為,內中必有雷帝手筆。

  徒具其名的北方天王,不能指望。

  有這想法的,不僅是天界的人,阿修羅亦然,三方天王變故,立馬大軍來犯。

  眾人爭論,是否該將卸任的持國天召回,或是令前線拖延時間,待增長天領軍趕回時,一道赭紅身影排眾而出。

  「毗沙門斗膽,自請征伐。」

  三方天王已失其二,僅存的增長天又遠在他處,誰也不認為毗沙門此時請命出自真心,反倒覺得這名年輕的北方天王過於擅巧取寵。

  眾人爭論不休,猶然不置可否的帝釋天,見毗沙門請纓殺敵,唇角微勾,半是興味,半是質問般開口,「憑北方部眾?」

  「就憑北方部眾。」

  君臣兩人,一問一答。

  聞者心驚之餘,暗道,雷帝對毗沙門著實偏愛,這等大事仍不忘為其宣揚造勢,正當他們心裡盤算,雷帝會令誰參軍輔助時,帝釋天的嗓音已然響起。

  「准。」

  誰也不相信,雷帝真的會任由自己一手拉拔至今的毗沙門獨身面對阿修羅大軍,無須多日,增長天定會領兵趕赴戰場。

  殺聲震天,血流成河。

  持國天與增長天終究不曾露臉。

  不單如此,眾人以為會坐陣後方,確保己身安全無虞的毗沙門竟然親率三千精銳,以身作餌,坑殺阿修羅大軍。

  又撥五百精銳充作死士斷後,不求生還,只求戰果。

  北方部眾因何甘願連命都賠上的追隨毗沙門,無人知曉,直至兩軍整頓,再展陣形,對陣衝鋒,他們方才知曉,他們以為,只能活在雷帝庇佑下的青年擁有一身好武藝,靠著一柄似槍似戟的兵器,綻得滿天血花,挑起斷肢殘骸。

  狂意囂然。

  連日戰報,眾人愈發心驚膽跳。

  初逢戰事的北方天王,調兵遣將上更是自有一套作法,與其他三位天王相比,雖顯得幾分青澀,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端得是計中有計,環環相扣,前手後招兼俱,一方失利,當捨則捨,毫無躊躇。

  纏鬥多日,死傷無數。

  就連常年舉兵來犯的阿修羅大軍也為毗沙門彷彿不將北方部眾全數死盡,絕不甘休的氣勢作風所懾。

  狂將底頭無懦夫。

  明知必死無疑,任毗沙門遣令的北方部眾也像是一心要把命搭在戰事裡,任憑局勢險峻,只進不退。

  不知經歷第幾個日出日落,顯露疲態的阿修羅大軍終是收兵撤離,彼時,毗沙門一襲衣袍早已被斑斑血跡染作赭紅,狼狽不堪,知悉阿修羅族無心戀戰,脫戰而出,未見欣喜,反倒一聲冷笑。

  當下傳令輕裝卸甲,再行追擊。

  窮寇莫追,毗沙門卻反其道而行,橫豎兩方不死不休,無所顧忌,甚至嚴令,「不問緣由,不予哀求,殺無赦!」

  此令一出,煞氣難擋。

  饒是身經百戰的持國天,遠在他處的增長天,甚至是薨歿的廣目天,對戰俘就算稱不上善待,但也不曾刻意虐待,如毗沙門一般,執意趕盡殺絕,更是從未有過。

  中途逢遇阿修羅軍特意留下斷後的墊軍,一番激戰,毗沙門當真將其屠了個乾淨。

  半個活口也沒留。

  戰事平歇,一如毗沙門所言,只憑北方部眾。

  此役過後,傳聞盛起,道是論年齡,北方天王年少輕狂,論毒辣與手中血腥,北方天王實為四方天王之最,不容小覷。

  不知道是巧合,或是有心人刻意為之,當初,任憑旁人如何旁敲側擊,還是單刀直入探聽三大城主因何服膺毗沙門,愣是沒問出半點有用的訊息,捷報一傳,明裡暗裡,各種消息紛紛流傳。

  待人們將那些隻字片語拼湊完整,梳理脈絡,又是一次膽戰心驚。

  莫說持國天與增長天,就是當時健在的廣目天,也不曾介入那場角力,收服三城,純粹是毗沙門個人之舉,借力使力,對周旋三城的毗沙門而言,幾成家常便飯,只是誰也沒料想到,彼時還是少年的他,竟有勇氣圖謀三城。

  步步蠶食。

  刀刀致命。

  待塵埃落定,三城終究落入毗沙門之手,所謂城主不過虛名。

  這樣的消息,讓人暗詫,原來毗沙門不單毒辣,心思城府亦超越他該有的年齡,莫怪雷帝如此寵信。

  戰亂方平,雷帝大悅之餘,又賜多聞天一襲戰袍。

  與早先封王的戰袍不同,這回,帝釋天賜下的戰袍明顯是為毗沙門一人製訂,宛如極喜愛毗沙門大破阿修羅軍時,斬草除根的狠勁,以及一身血色,新製戰袍以赭紅為調,遠遠看去,宛如浴血而出。

  煞氣過重。

  親眼見過那襲戰袍的人,幾乎都如此暗想,毗沙門卻不以為意,含笑領受。

  帝釋天以多聞天征戰有功為由,將維持「伽毘延頭苑」與「那鄰尼池」間平靜的重任再託付與他,又嫌諸城往返不便,竟是在幾個要點和善見城間修路建道,以利多聞天往返。

  一時間,多聞天聖眷隆寵,不亞於當初的持國天,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

  先前鬧得沸沸騰騰,毗沙門難當大任,不過仰賴雷帝恩寵的傳聞,早已不復,取而代之的,乃是北方天王.多聞天殺伐果決,名至實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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